他一时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全身也毫无知觉,仿佛只剩下轻飘飘的灵魂随着眼前飘忽不定的视线四处晃荡。
林丛音轻轻掀开闻朝的眼皮,打开瞳孔灯,“瞳孔大小一致且对称,受到光照刺激迅速收缩。”说完,她又照向另一只眼睛。
“现在听得到我说话吗?不要怕,我是医生。如果听得到,你可以眨眨眼睛。”
不过闻朝的大脑似乎短时间无法接收并理解她说的话,什么反应都没给出。
赵知返暗戳戳地向前迈了两步,抬起手想做些什么,但又露出手足无措的笨拙。
无奈地,只好静静地看着。
直到看到林丛音停下动作,他才问:“林医生,他怎么样?”但视线并没有离开病床。
“从目前的观察来看,病人的状态有了明显的改善,尽管暂时还处于无意识状态,但这是一个积极的迹象。我们接下来还需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直到他的意识完全恢复。”
赵知返总算松了一口气,卸下了心头一大患。
“就是他吗?”
这时,赵祈宋突然出声了。
“怎么了?”赵知返疑惑地问道。他转过身,发现赵祈宋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病床上的闻朝,那种认真的神情,只有在她工作的时候才会露出。
说实话,他是看不透姑姑的。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他被扔给姑姑带,那时的他总觉得工作时的姑姑和平常的她是两个人,两个截然相反的人——平时的赵祈宋总是打着哈哈对任何事情都显露出非同一般的兴趣,从大到小,就连旁边飞过一只苍蝇,估计她都想知道这是由哪只蛆孵出来的。
至于工作时,年幼的赵知返也是见识过的。别的不说,他就是那段时间学会的自己做饭。
总之,他看到姑姑如此认真的样子,心中莫名其妙地涌起不详的预感。
他记得那种眼神,
那群人相同的那种眼神。
“没什么。”赵祈宋在林丛音期待的眼神中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这句话。
“看着很乖。”接着又给出了这句评价。
“但也只是看着而已。”
气氛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而陷入僵冷,房间内只听得到滴滴的医疗器材声。
“那个,我们要给病人检查身体了,请大家先回避一下。”林丛音合拢手掌,仿佛不好意思地看向在场的“闲杂人等”。
“闲杂人等”这回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身份,离开了病房。
无人的角落。
“姑姑,你刚才的话是——”赵知返试探地问道。
“啊,没什么。我就是四处看看。”赵祈宋眼神躲闪,故意不与赵知返对视。
“我还没问您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会来医院呢。既然你不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这个总得回答吧。”赵知返严肃地说。
“嘶,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跟你爹那副德行似的。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小孩子家家的少管你姑姑!”赵祈宋在他的注视下转身离开,丝毫不给他再次询问的机会。“哎,对了,回头我让小林子告诉你我的住址,来我家吃饭。”说完这句话,赵祈宋就飞也似地离开了。
赵知返看着姑姑离开的身影,心中的不妙愈发深重
她究竟为什么会来这里,而且看样子姑姑事先并不知道自己在此处。
难不成她是为了闻朝而来?
可说不通的是,她和闻朝以前似乎并不认识,否则也不会说出那句评价。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年幼的赵知返说出来的话。
所以,究竟是什么引发了姑姑对闻朝的兴趣呢?
难不成,他突然意识到不妙,立刻拨通一个号码——
“哟呵,无事不登三宝殿,八百年见不着的老熟人都快生分了。”
“别贫,有事找你帮忙。”
“行,说吧,什么忙,卖/肾不干,代/孕不干,绝/育不干,当然,要是你想的话,后一个可以……”
赵知返无视对方的调笑“需要你私下里帮我看一个人,给他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咦,什么人需要你——”
嗡嗡,
对方显然还想继续说下去,不过赵知返已经迅速挂断了通话。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脖子——昨晚在过道的椅子上将就了一宿。
既然闻朝已经醒了,格丽俱乐部的案子接下来就好审了。
所以,他们要为直面宋氏集团做进一步的准备了。
现在这个时间,如果苏部/长和周大检/察官动作及时的话,传/唤令恐怕已经送到宋氏集团一把手宋溪的桌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