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前面送来的那些人交代的不多,大部分都严防死守,半句不肯透露,应该是接受过统一的训练。”
审讯已经进行了一轮,可从俱乐部带回来的那些人透露的内容始终有限,审讯室安静的针落可闻,就连窗外的鸟叫得都比这群家伙欢。
“先继续审他们,留在现场的证据充足的很,不怕他们不配合。要是还继续嘴硬,就直接把证据甩他们脸上,我们又不缺那几页文件。对了,主要是那几个会所里的小头目,只要把他们的嘴撬开了,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翻不出什么花样。”对正在调查局垂死挣扎的“虾兵蟹将”,赵知返倒是不担心。他现在担心的是这件事背后的主谋太狡猾,现有的证据没办法直接拿捏他。
如果这次不能“一击致命”,一旦给了那群人可趁之机,那么这件案子最终只能以那几个不足为奇的小头目获刑结案。而背后的大鱼,在逃之夭夭后,换一个地方、换一层皮,将来还会出现更多“龙湖茶馆”和“格丽俱乐部”,更多的“何东颜”和“郑夕纯”。
自从出事后,他不是没有调查过宋氏兄弟的身份,但是每每查到“要害”,线索总会莫名其妙地断掉。
宋氏在比尔姆兴建之初便扎根此地,到如今已经盘踞久矣。甚至比尔姆星群的很多建设工程最早都是由宋氏集团接手的,所以宋家人在比尔姆可谓是只手遮天。
昨天他为了将俱乐部的所有者宋溪,也就是如今宋氏集团的当家人传唤到调查局问讯,特意联系到了法务部门的人去拟定传唤文件。只不过那群人一听涉及到宋氏,纷纷跟他打起了太极。甚至一群人在通讯器另一头直接吵嚷起来。
他现在耳边还仿佛残留着嗡嗡声。
见这条路走不通,他又只好把目光移到调查局的高层。
他第一个找上了联邦调查部的部/长,也是张局的旧友——苏彣兵。
目前联邦调查局的高层大致分为两个派系,一方是以正/部/级干/部苏彣兵为代表的“闲云野鹤”派;另一方则是以检/察长周鸿梁为代表的“宝刀未老”派。前者固执地遵守联盟对调查局的定义,认为调查局就应该遵循其原本的职责,调查所有拥有犯罪基因的人并针对他们的特点实施专业的“教化”。不过好在其中部分高层并不认同以基因的角度来定夺人的性质,因此在比尔姆以及周遭的边缘星群地带,相较于中/央主星,对“犯罪基因携带者”还是比较宽松的。而后者则是以理中客的角度认为他们看透了犯罪基因这场闹剧的本质,并认定了“犯罪基因”及相关的不公正法/律法规必然会有被废除的一日。然而他们在这场“闹剧”中不仅看到了“犯罪基因”的荒谬可笑,还见识到了调查局这把“尚方宝剑”的威力。于是他们想控制着调查局这一非常时期产生的非常力量走向进一步的“跃迁”。
实际上,张局走的就是第二条路子。正所谓“天高皇帝远”,作为边缘星群的重要领导人之一的张铭中在不主张僵化被“劣等基因”所分化的普通群众和“携带者”的前提下,倾尽全力开发出调查局的新用途。他早早地就提出了用“犯罪基因”给人定性的反人类、反社会行为必将使联邦遭到反噬,而且因此引发的“动荡”并不会简单。如此分化阶/级的行动被一手指给了调查局,所以当动乱来临之时,调查局必当首当其冲。
因此,从他上任的那一刻起,他就有意在模糊官方给调查局赋予的定义。
以上努力的成果果然非常可观,毫无疑问的是,他成功了。
从张局这种表面唯命是从但实则走出了适应发展的新路子的这一点也能看出,他是一个眼光非常犀利的政/客。他看出了他们所在的星系的与众不同——边缘星系往往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不受联邦中/央控制的生存法则。这里生活的都是“小市民”,是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是为了资源而奋不顾身的人,是没有比天高的狂妄见解、没有比地厚的专职独裁的普通群众。
所有人的宗旨只有两个字——“活着”。
任何一意孤行,与这样的人民作对的组织都是走不长远的。
所以张铭中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模糊调查局的规则界限,试图将调查局改作功能范围更广的“杂牌/军”。也正是因此调查局与普通的警/局在功能上有了高度的重叠,就算是用水队开发的查重软件都能查出个“学术造/假”来。甚至现在进入调查局工作的一些新同志,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层关联,他们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是普通是小警员。
事到如今,赵知返心中也基本有了成算。张局为了模糊阶/级对/立的意识,同时将调查局从四面楚歌中解脱出来,得罪了太多人了。
他迅速驱车离去,去找苏彣兵敲定问审宋氏的决策。不是一个两个都有靠山吗,他也得给自己找个好乘凉的“大树”。
苏彣兵和张铭中不愧是同一支队伍里走出来的老战友,一脉相承的简朴干练,办公室里一件多余的物件都没有。
“苏叔,您既然知道了我的来意,那我也就不跟您再绕弯子了。我这次来是为了宋氏集团那些事。”赵知返收起了平常的放荡不羁,正襟危坐说道。“宋氏名下的产业爆出人/口/买/卖产业链这件事非同小可,对他们的调查不能再拖延了,否则——”
苏彣兵微眯着眼睛,老神在在的样子,手中还抱着那只比老婆还亲的保温杯。
他抬手打断了赵知返的话。“现有的证据没办法将宋氏集团一网打尽。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死灰复燃的。而反扑的宋氏绝对比平静的宋氏更为难缠。”
“难道就任由他们将手下的虾兵蟹将推出来顶罪,而真正的犯人继续他们的‘精彩人生’然后收割下一波受害者吗?”
赵知返在闲余时间里一直致力于当一只名副其实的“咸鱼”,其“放荡不羁”足以让他那群叔辈伯辈的老正派拎起尾巴轻车熟路地把他顺窗户撇出去无数次了。但是,每到了这种正经的场合,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您和张局共事多年,彼此信任,我知道您和张局是一样的嫉恶如仇,我也明白您的苦心,不想让我趟这滩浑水。可是伏加索的会议已经把调查局踢出张局的案子,现在宋氏的案子也像一块儿烙铁碰不得。”讲到这里,苏彣兵终于像是回了神似的,缓缓转头看向了这个自己看着入职调查局、看着逐渐羽翼丰满的小辈。
“您了解我,我们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