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箬水只是摇了摇头:“抓紧时间。”
孟月螺点头,将怀中的幼女放入法阵靠近佛像的地方。
松手时,她神情犹豫,可最后仍然默默松了手。
段箬水神情冷淡:“月螺,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孟月螺仰头,和他对视:“……好。”
随后二人各自站在了中央二侧的法阵边缘,形成一条线。
段箬水抬起手:“你我共同灌入妖力。”
孟月螺点头,同样抬起手。
随后,他们手中各汇聚出一缕肉眼可见的妖力,妖力如丝绸一般缓慢地融入地底法阵之中。
而正中央的佛像在接受到妖力的注入后,血红色光芒大盛,缓缓包裹住了旁边的幼女。
躲在龙骨后面的归江枫大惊失色,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他们……在用这禁术法阵,剖离那女孩的根骨!”
桑林一皱眉,目光放在了佛像边的幼女身上。
在被红光包裹之后,那昏迷不醒的女孩起初并未有什么反应,可在过了不久后,身体猛地抽搐起来,似乎格外痛苦。
随即她更是骤然苏醒,面目狰狞不已,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声,疯狂地抓挠自己的手臂,哆哆嗦嗦地想要站起来。
段箬水咬牙,甩手便布下一道困阵,女孩便撞在了无形的结界之上,发出痛苦的哀嚎之声,重重跪倒在地。
孟月螺的手颤抖起来,眼神不忍去看幼女,只盯着对面的段箬水:“箬水……!”
段箬水睁大眼睛:“不能停下。”
“姐姐……!姐姐……!!啊啊啊啊!”
那幼女痛苦地拍打着结界,面朝着孟月螺的方向痛苦嘶叫,声音尖锐:“放我出去……!姐姐——”
师战狂听着,露出个疑惑的神情:“……姐姐?”
而在听到女孩痛苦的呼喊声后,孟月螺似乎濒临崩溃了,她立刻就想放手。
然而段箬水猛地一声大喝:“月螺!!”
孟月螺的手不停地抖,她低着头,睁大眼睛无神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段箬水大声地喊道:“成败在此一举!你救了她,谁又来救你!”
“她就这么活了下来,痛苦仍然会继续下去!!”
孟月螺死死咬住下唇,她过于用力,以至于唇瓣被她一下子咬破,溢出的血滴入脚底的泥中。
“姐姐——!”
幼女痛苦地捶打自己的四肢,发狂一般地嘶吼:“救我!救我啊——!”
“噗——”
异变突生。
痛苦吼叫的女孩猛地喷出一口污血,睁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而孟月螺松了手,维系血色法阵的妖力断了,红光慢慢减弱。
孟月螺震颤地看着女孩,发出一声尖叫,随即扑向女孩。
“月螺……!”段箬水正要拦下她,却猛地抬头,“有人来了!!”
他朝着孟月螺的方向大声喊道:“月螺!走——”
“轰——!!”
天光乍现,地洞之口竟硬生生被外力轰开!
几道身影落入地洞之中,剧烈的威压席卷开来,竟是几位实力强悍的妖族长老与众多龙族护卫!
其中,正中央的妖赫然身着赤色龙袍,乃是这一代的摄政王,他似乎是正处于暴怒之中,面上龙鳞暴起,他面朝着段箬水的方向怒喝:“宋王世子段箬水违背族训,私自入瑶池地洞,惊扰龙尊祭祀之地,妄想伙同浮鲛族罪女剖离浮鲛族圣女根骨,即刻捉拿,关押入龙族牢狱!!”
段箬水眼睛涨红,面对着朝他冲来的几位龙族护卫避也不避,只是挣扎着朝着背对他的孟月螺大声喊道:“月螺——!走!!”
孟月螺却一动不动地背对他,紧紧抱着怀中昏死过去的幼女。
段箬水就眼睁睁看着几名长老硬生生扯住她,把幼女抱走,随即将她按倒在地。
而孟月螺始终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而浮鲛族族长缓缓落地,眼神极其冷淡地看着地上的孟月螺。
孟月螺低着头,像是失了神,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族长。
“……月螺。”族长盯着她,眼神里充斥着复杂的情感,“你不应该这么做。”
听了这句话,始终面无表情的孟月螺终于有了反应,她动了动,压着她的两名长老却压得更加用力,她的骨头直接移了位,发出“咔咔”的声音。
孟月螺却好像被感觉到痛,她睁大眼睛,执着地仰起头,和族长对视:“我不做,谁还能来救我们呢?”
族长平静地回应她:“我们一直在救你们。浮鲛族所走的路,是最适合你们的路。”
孟月螺笑了,她睁大眼睛,癫狂地笑了起来:“救我们?!我们只不过是工具啊!!浮鲛族时至今日死了多少个我,多少个我的姐姐,你们心里难道都不清楚吗?!”
“我们的死,就是你们拿去荣登大道的垫脚石!!”
她发狂地挣扎起来,长老压制她压得更加用力,竟然一下子“咔”地一声卸下了她的肩膀。
可孟月螺尖叫着狂笑,丝毫不顾身上的剧痛,“我们的血肉渡了你们,谁又来渡我们?!”
“放肆!”
族长一声怒喝,抬手狠狠抽在了她的脸上:“你以为你现在的修为都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你姐姐早已死于自燃,你现在应当和你的先辈一样也是个幼童!又怎么会修为大成?!”
“我将你养大,从小可曾有过亏待你?!你如今大道即成,却妄想剖离你族妹的根骨!我浮鲛族待你不薄,你便是如此回报我们的?!”
“月螺!”被死死压住无法动弹的段箬水眼见孟月螺受辱,不停地呼喊着:“此事乃我策划,莫要……!”
“住口!”摄政王冷冷地打断了他:“事已至此,你竟还想插足浮鲛族内部之事?!”
段箬水跪着,双目赤红,咬牙。
孟月螺的脸颊肿了起来,她流下两行血泪,不甘地朝着族长尖叫起来:“回报?!你要我如何回报!!”
“你诞育我与姐姐,无非是为你们的荣华大道——”
“从一开始,这就是出完完全全的骗局!!”
“呵,骗局?!”
族长怒斥道:“你与你姐姐的修为可是作假?!族内对你姐妹的照顾可是作假?!你如今的修为、道途,难道都是作假?!”
“大言不惭!”
孟月螺笑着笑着,面上的血泪糊了一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悲!可笑!”
“早知如此!我当年就应当同阿姐一同跃入无忧河自焚了才好!!将这罪恶的血脉燃尽、断绝、永无超生!!”
“也好过现在,活于荫蔽之下,苟且偷生!”
“呵!”族长发出不屑的冷哼声,“事已至此,族内已留不得你。”
孟月螺不屑地大笑;“留我不得?!怕不是新一代双生女已诞生,我于族内已毫无作用了吧?!”
族长冷笑着,“孟月螺,我生你养你,自认待你不薄……事到如今,不过你咎由自取。”
随即,他看向旁边默默等待的摄政王。
摄政王的眼神飘过后方的段箬水:“他需由我族自行处置。”
族长点头:“王处理我这逆女便是。”
摄政王便高声道:“浮鲛族族女孟月螺,妄图使用上古禁术剖离族内圣女根骨,残害族妹血脉,实乃大过——”
“当诛!”
“唰———”
段箬水睁大眼睛,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喊叫声:“不——!”
血液爆开在他眼前。
刀光只是一瞬,血液飞溅,滴落于泥土之中,覆盖了血色法阵。
孟月螺死不瞑目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了他腿边。
段箬水浑身颤抖,被身后的护卫压着,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颗头。
孟月螺,在他眼前被一刀斩首而死。
一声悲怆的龙鸣响彻山洞。
粉色大雾于山洞之中弥漫开来,幻境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