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张房屋地契,还有当初委屈签下的田地契也一并揣在身上了。
里正家中日子比村里人好过些,但毕竟是在乡下地头,家里人口又多,该拉饥荒的时候也饿过两顿,偏这位张里正有些心高气傲,家里还雇了个干活儿的帮工,到了农忙时地里也有长工短工伺弄田地,总之外人看来这一家日子过的最滋润。
阿桃还没敲门,就听里头骂骂咧咧,女人中气十足的声音扬的几里路外都能听见。
“人家男人下地干活,偏你一天拿架拿派的,一年吃不少吃,挣没见多挣几个子儿——”
“躺在家里只当自己是老太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若不是祖上留下的田地,只怕这一大家子早叫你饿死了……”
……
骂骂咧咧的声音持续半晌才写,阿桃又等了一会儿,听见里头动静歇了,这才拍响了门,门是叫一个半大小子拉开的。
“奶!有人来了!”他一面朝里头喊,一面死死盯着阿桃手里提的点心。
拎着猪食勺的妇人从猪圈出来,手里勺子还淅淅沥沥往下滴,见到常平安头一眼先愣了神,她从没见过常平安,也没见过这么高大的人,这年月家家吃的少,妇人盯着阿桃手里点心的眼神同那开门的半大小子没什么分别。
“婶子,我是后面山洼里常家的,来找里正大人说些事儿。”
几包点心递出去,妇人笑的嘴角都炸了线,张里正从堂屋出来,已过去十年之久,常平安他不认得了,连当年那桩事儿要是不提,他甚至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乍一见到常平安,黑着个脸站在门外台阶下,竟忍不住还瑟缩了一下,阿桃将人拉到身后,热络地开了口,“大人,如今还是因当年山洼里那一桩事儿过来的。”
提到这事儿,张里正就想起来了,难免一阵心虚,又见常平安人生的高大,听山洼里人都说他可怕,心里难免生了惧意。
阿桃依旧笑呵呵的,说出话却带了刺儿,“大人,当年我家公爹打大虫的事儿县里老爷也是敲锣打鼓送了赏下来的,原本一家只剩个孩子,遇着事儿了该去府里哭一哭,因尊重乡里族亲,这才请了您来断,可最终断下这么个结果,田地叫人家占去十余年,嘴大的连我公婆起的屋子都占了。”
她一番话说的圆满,张里正听的一脑门子汗,这是拿话来威胁他了。他虽在这十里八村的有些脸面,可真到了衙门就不够看了,当年也是见常平安年纪小,常大一家给的丰厚,这才生出恶胆,帮着稀里糊涂了了事。
“这么些年过去,是非对错咱且不论了,今儿来是有一事还请您回去做个见证。”阿桃见他脸色,便先主动揭过这一茬。
当年县太爷赏下的打虎英雄的匾额还在,抬到官府必定是有人管的,若深究起来他必定是得吃瓜落,人家递了台阶,他不趁机下来那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