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似乎是一件过程有点跌宕而结局皆大欢喜的好事,只是听殷龙亦讲话的口吻总流露着淡淡的遗憾,付西漫心想还是头一次听他用这么多温煦的话语去描述一个人,即使这个人她未曾见过,也能从他说的话里依稀窥见些许。
想起张阿姨说他从小是跟着爷爷在乡镇上长大的,连和父母的感情都只能用还算可以来表达,却能发自内心说出跟自己表嫂关系不错的话来,想来大概不是简单一句“曾经喜欢”就能轻易带过的,只是往事已过,现在再说起来万般言语又都显得轻描淡写没有份量了。
“那这么看来你嫂子肯定是个很好的人了,能让你跟你哥哥都这么喜欢。”付西漫说。
“嫂子?”殷龙亦听到这个称呼莫名嗤笑了一下,“其实以前她还得叫我哥哥呢,不过确实,她现在也只是我的嫂子了。她是个很好的人没错,坚强又勇敢,一个人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还能坚持挺过来。”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不太对,”殷龙亦冷不丁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付西漫的脑袋,“我二哥对她是伴侣的爱,而我对她的喜欢是仅限于家人之间的,明白吗?”
他眼睛里有浅浅的笑意,立体的五官放大近在眼前,突出的眉眼尤为迷人英俊。
这是个略显亲昵暧昧的举动,付西漫眨了眨眼,一下子觉得他突然靠自己有点太近了不太习惯。但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莫名混沌的意识断了几秒,才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同时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明白,难不成你觉得……我会以为你跟你哥抢老婆啊?”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殷龙亦哪一点,他忽然间心情大好,爽朗地咧唇笑了几声。
家里的司机在地形复杂的商业街里绕了好半天的圈子才终于把车开了过来,摇下车窗对殷龙亦说:“不好意思啊先生,这边路有点绕还堵车,让你等久了。”
“没事的。”
付西漫刚坐上车就开始吐槽母婴店里的那个导购:“离谱了,我看起来就有这么老吗?为什么一看见我就说我是孩子妈?这种话应该对谢清彦说,她才是成天操心这操心那,什么事都想/插/一脚的老妈子脸……”
与此同时,远在庆州正吹着空调吃着哈密瓜俨然把付西漫家当成自己家的谢清彦猝不及防地重重打了个喷嚏。
“指定又是付西漫这死家伙在背后念叨我呢……”揉了揉泛红鼻子的谢清彦了然于心,而后继续进行自己快乐无比的悠哉时光。
回去大约十分钟的车程,付西漫喋喋不休说了个不停,为了论证自己看起来不像孩子妈,从脸蛋穿着到气质,纷纷把自己夸了个遍,总结就是她一个青春靓丽的大姑娘,没有哪点能跟宝妈形象沾上边。
说到后面连前排的司机师傅都没忍住轻微笑出了声,她突然感觉不好意思了,这才住了嘴。
殷龙亦凝着眸子看向付西漫:“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可能就是顺嘴说习惯了,毕竟在母婴店里上班的人,肯定看见一对男女就习惯性觉得是当爸妈的人。”
她听后不服气回了一句:“拉倒吧,谁跟你是一对啊。”
车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很狭小的空间里,付西漫只听到殷龙亦不知所谓的叹气声。
一路无言。
回去的时候也不早了,张阿姨还是没睡,她这个年纪的人似乎瞌睡都是出奇的少,精神奕奕地拉着付西漫问她都去哪儿玩了,外面还冷不冷。
付西漫被迫跟她聊了几句,转头看见殷龙亦神情自若地上了楼,唇边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好不容易摆脱了张阿姨,付西漫回房间的时候殷龙亦刚巧洗完澡出来,一手拿着毛巾擦拭发丝上蔓延的水汽,洁白的浴巾斜斜裹在腰间,堪堪遮住了重点部位。
他身上还有尚余的水珠没有擦干净,在肌理分明的胸口上慢慢往下滑落,昏暗的室内灯光下似乎闪着零星的光,看起来整个人慵懒又随意,无端透出一股痞味。
“好累啊。”只是困意上涌,付西漫才没功夫欣赏殷龙亦优越的身体姿态,她头脑发胀喃喃念着话,踢掉鞋子人就没骨头地倒进了床里。
紧接着吹风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也不知道殷龙亦听没听见她说话,她吸了口气趴在床沿边上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付西漫白天起得并不早,大概是吃的药里含有安眠成分,不算太长的时间里,她就已经迷迷糊糊做了个简短的梦。
梦里记不清是哪一年的冬日,那时候她妈妈还没有生病,付栋明也是记忆里一派慈父的模样,他们一家三口围坐在取暖炉旁边吃了一顿冬至第一天的饺子。
付西漫狼吞虎咽,因为吃得急让口水呛住,梗着脖子咳嗽了好一会儿,半张脸都憋红了。她妈妈一边给她喂水喝一边笑着说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你着什么急。
她家里那会儿还不算特别有钱,付栋明包了一些工地出去做,遇到没良心的外地老板一拖欠工资就是好几个月起,必要时付栋明甚至自掏腰包也要补齐工人们的工资,生活更加捉襟见肘,而她妈妈又只是一个典型的家庭妇女也没有收入来源。
他们一家日子过得清贫拮据,即便是冬日里防寒物品照样不多,那一张老旧矮小的取暖炉已经是全部温暖的源头。
雪天路滑,付西漫穿的羽绒服总是摔了补,补了摔,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她妈妈心灵手巧地买了卡通人物的补丁给她缝在衣服上,她穿着缝补的衣服转圈圈,笑得格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