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琰当机立断,简短地吩咐令狐昶几句,让他先带七七返回,而他和王徽则留下继续在小桑村调查。
他来到水缸前仔细端详,从目前的线索和七七的反应来看这水无疑是突破口。首要问题便是要弄清楚这些水的来源。
“幼安,你去看看其他村民的家中的水缸。”白昭琰吩咐,现在只能从最基本的事务开始调查。
不一会,王徽回来复命,“公子,我检查了村里所有人家的水缸。”他停顿了一下,“每一家的水缸里都储满了水。”
“都有水?这会不会太凑巧了?”白昭琰凝视着水缸中自己的倒影,仿佛在自问自答,片刻后又转向王徽,“幼安,记得我们之前说过,小桑村周围并无水源,村内也无水井。如果村民真要从远处取水,那么各家的日用水量定然不同,怎可能家家水缸都是满的?难道就不会有一户人家的水缸空着吗?”
白昭琰在问王徽,同时也在扪心自问。
他没有答案,问题似乎又回到了起点:水究竟从何而来?白昭琰感到一种无力感,那是长久追寻却一无所获的挫败,看似接近真相,实则仍旧茫然。
一时间气由心生,白昭琰将葫芦瓢猛地扔进水缸,激起了片片水花。
他注视着水花在缸中跳跃,随后又渐渐平息,最终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白昭琰的心中顿时没来由地荡漾起了些许涟漪。
白昭琰忽地看向身旁的王徽,激动地说:“幼安,说到水,你首先想到什么?”
“水?”王徽虽感困惑,却也顺着白昭琰的思路思考,边想边念,“江、河、湖、海,当然还有……雨?!”
——雨!?
没错!就是雨!只有雨是从天而降的水,却在雨后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其实它们并未真的消失,而是汇入了江河湖海,成为了更大的水源。
“是雨,一定是雨!”白昭琰不由地提高了音量,不知为何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正确的道路。
“可是公子,雨又能说明什么?难道是村民收集雨水?可这样不会太不可控了吗?”王徽看着白昭琰欣喜若狂的模样,虽然不忍心泼冷水,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幼安,你说得很对,村民断然不会采用收集雨水这样原始的方法,”白昭琰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可你还记得我们刚到武平时遇到的那场暴雨吗?”
王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感到奇怪,那场狂风暴雨本应印象深刻,却仿佛在记忆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如果七七所说的水,实际上是指那场暴雨呢?”白昭琰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那天她一定是出门了,才会遇到那场暴雨!”
不等王徽反应过来,白昭琰独自冲出屋外,抬头四望,一座苍翠的青山果然映入眼帘。
“有了!……槿山。”白昭琰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这让他惊心动魄的话。
不久,白昭琰和王徽就在小桑村后发现了一条蜿蜒上山的小径,根据路上的痕迹判断,这显然是村民日常行走的道路。
时隔数日终于登上槿山,心情却是大相径庭。此刻,他们心中只有寻找新线索的迫切,而非欣赏风景的闲情逸致。
匆匆走到小路的尽头,连接的便是寻常游客登山的大道上。
“公子所料果然不错。”王徽回望他们走过的山间小路,惊讶地发现他们已在不知不觉中到达了槿山的半山腰。
白昭琰转过头,远眺山下,整个小桑村尽收眼底。从这个角度,村庄的布局一目了然,周围果然如令狐昶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河流。
看看下山的路,又看看上山的路,白昭琰指了指上面,“幼安,我们上山。”说完,也不等王徽,径直向山上走去。
王徽则拔出腰间的佩刀,在树干上刻下了一个标记,随后迅速跟上了白昭琰。
两人继续前行数百步,一座小庙在林中若隐若现;走近细看,发现是一座土地庙。
“这半山腰怎么会有一座土地庙?”王徽满腹狐疑。
白昭琰却不以为意,他微微一笑,“既然来了,不妨进去拜拜,也算是一方神明。”
踏入土地庙,才更能体会到庙宇的荒废。这里不仅没有香火,而且到处是蜘蛛网和灰尘。一股难闻的气味夹杂着湿气扑面而来,他们本能地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庙中供奉的土地像已经腐朽,难以辨认,与这种环境相称,这里没有一丝神明应有的庄重与威严,反而散发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息,让人第一眼看去就不寒而栗。
王徽四处张望,走上前说:“公子,看来这庙已经荒废多时了。”
“嗯。”白昭琰赞同地点头,这土地庙显然已久无人问津。他从庙内向外望去,尽管一路上树木茂密,但仍可隐约看到登山的大道。此庙当年应该香火颇盛,否则不会选址于这上山的要道旁。
与其说这是供奉神明之地,不如说是为了镇压某种不祥之物而建。若是如此,自然也就不会有香火延续至今。
白昭琰回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神像,只觉得它正以一种凶神恶煞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穿。
“幼安,我看这神明甚是丑陋,何况金装假相,本相泥土。不拜也罢!”说完甩手走出庙去,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
王徽虽然心中有些犹豫,但还是接受了白昭琰的决定。他自幼便不迷信这些神明鬼怪,但也保持着尊重,认为人与神明互不干扰,便是最好。
只是白昭琰这般坚决的态度,他平日里很少见到。
正想询问公子接下来要做什么,庙外却突然传来了大队人马由远及近的声音;再细细听来,粗略估计有不下百余人之众!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王徽示意白昭琰往庙内更深处移动,而他自己则紧握腰间佩刀,悄无声息地走出庙门,躲到了一棵树后隐蔽起来。
透过林间的空隙,只见那队人马皆着样式统一的甲胄兜鍪,左执长戟,右配圆盾,腰横环首马刀,身负弯弓白羽,旌旗上绘有火焰蔷薇正迎风盛放。
“官军?!”王徽忍不住低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