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琰不语,用眼神示意王徽继续说下去。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屋内所有的座椅都翻倒了,却没有一个被破坏!”王徽随意指着一户村民的茅草屋说。
白昭琰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幼安这么说的话的确如此,”他回头看看自己已经察看过了的几处草屋,“表面看似一团糟,却又有某种奇妙的和谐在其中,一定是人为的……”
王徽因为受到白昭琰的肯定,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公子所言正是。”
“可是做这一切的到底是谁?他有什么目的?”令狐昶追问,尽管他大概理解了幼安哥和公子的对话,可还是有疑问。
“问得好,德听,”白昭琰称赞道,现在他们需要思考的正是这个问题,这是解开谜题的关键,“我们先假设这是一伙歹人所为,如果你是他们,你会怎么做?”
令狐昶思考半会,而后郑重其事地说:“若我是歹人的话,就一定会为了生存去抢家劫舍,掠夺他人的钱粮为己所用……”说着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微颤抖,“不,不对,这不符合逻辑啊!”
白昭琰见令狐昶发现了问题所在,与王徽相视一笑,遂接过他的话,“歹人劫掠村甸是绝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蠢事,他们需要的是长久的钱粮供应。”
“没错,没错!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歹人’会做出这么看似专业实则十分业余的事呢?”令狐昶不禁问。
好似发现了一些眉目,但是这些更让众人陷入了新的疑惑中。
白昭琰摇摇头,他怀着同样的疑问,不过现在的线索不再支持新的推论了,“幼安,还有别的发现吗?”
王徽思索了片刻,脸上带着些许惭愧之色摇了摇头。
白昭琰也不再追问,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很好了。”想了想,他又看向令狐昶,“这样,德听,”在他的示意下,令狐昶附耳过去,白昭琰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你去帮我……”
“明白了!”令狐昶笑着点头,然后向白昭琰和王徽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一碰到公子有事要他去做令狐昶便觉得兴奋,将没有听懂两人对话的烦恼一扫而空。
看着令狐昶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王徽正要开口,却被一个迎面走来的衙役打断了。
“白公子,韩县令有请。”说罢,衙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边勘察现场,韩旷一边和白昭琰进行了简短的讨论。但与其说是讨论,不如说是白昭琰单方面向韩旷汇报,因为韩旷既没有表达自己对案件的看法,也没有对白昭琰提供的信息表示感谢,仿佛这是白昭琰应该做的。
王徽对韩旷这般做派心有不满也不好发作,因为白昭琰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仿佛没事人一样。
仆役搀扶着韩旷坐在不知从哪户人家中搬来的凳子上,捋着胡须,不时发出叹息声,似乎也感到了这桩案件的棘手。但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他在县主和内史面前夸下海口,又有多少是真正担心村子里的百姓,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期间来了几个衙役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最后还是失望地摇摇头。
抬眼看了一眼跟前年轻的男子,白昭琰对他恭敬的态度使他稍稍改观了对他的看法。加上自己如今的困境,似乎只有他能帮得上自己了。
韩旷一改往前的横眉冷眼,仿佛又变回了晚宴上那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向白昭琰招了招手。
王徽见此情形,虽然知道这是他们这些人惯有的两面派,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真以为他们会忘记之前的事?
白昭琰倒十分恭敬地小步上前,作揖道:“韩公。”
韩旷似乎很享受这种恭敬,点了点头,“后生啊,在王化之地发生这样的时间,本官也很是痛心,唯恐无法破案,辜负了圣人厚恩。”
话已经说得这么直白,傻子都能听懂了。
“此案乃歹人所为,韩公拳拳爱民之心,天地可鉴,圣人定不会怪罪于您。”白昭琰面带微笑,说出了早已准备好一番说辞。
“哦?后生也认为此案是歹人所为?”韩旷那双珠黄的眼中泛出异样的光彩。
白昭琰低下头,不置可否。
可在韩旷的眼中,这无疑便是一种默认,没想到这种横生枝节因白昭琰的侍从而起,却又因白昭琰得以解决,他顿觉心情大好,不禁笑出声来。在这寂静的村庄中,沙哑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好啊,既是歹人所为,便着县尉率军清剿便是!”韩旷站起身,不知为何他的身体似乎轻松了许多,身旁的仆役本打算搀扶他,却在碰到他手臂的一刻被他甩开。韩旷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误了晚宴。
“收队,回城!”他的声音洪亮如钟,根本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在与白昭琰擦肩而过时,韩旷用极低沉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时辰不早了,继续留在这没有意义,还望白公子与我同返县府。”说完,便头也不回的骑马而去。
待韩旷离去,王徽便走上前,面如死水,眼中是难以掩藏的不解与不甘。
“幼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昭琰终于抬起头,王徽正好对上他那双如清水般平静的眸子,此刻仍然看不出丝毫波澜,“如今之计还是先回武平再说。”
王徽瞥了一眼身后,发现一队衙役并没有随韩旷离开,看样子如果白昭琰等人不走,他们也不会动,这显然是韩旷授意的,衙役们在监视他们。正如白昭琰所说,现在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诺。”王徽坚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