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的掏出荷包,看也不看直接递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今日正是月初,他才从账房领了月例。这下倒好,后半个月怕是要缩衣减食了。
荷包瘪了,但是气势不能输,于是扬着声调大气开口,“老板娘,我全包了,这些都送去延祚坊分给下去。”
老板娘看着王小郎君充大头的样子,着实好笑,手上慢着找钱,嘴里也不忘说着讨巧话。
“王小郎君真是人俊心善,我替那些穷苦百姓谢谢您了。”
苏达连忙叫停,“等等等,给我包出一份来,我也挺穷苦的。”
老板娘笑着挑出一份刚切好的先递给她。
苏达拎起一份免费的猪蹄冻,心下开怀不少,觉得王二虎都面善了几分,“要不去和我爹问候一声?”
王二虎刚还趾高气扬的气焰立即被一句话浇灭,他面露难色,斟字酌句道,“还是以后罢,我挑个日子再上门拜访苏伯伯。”
挤过人流小跑着就走了,生怕苏达真把苏父喊来,真是来的快去得快。
从小便是如此。
苏达回神转身时,面上一双比豆腐还细滑比葱白还直溜的柔夷,正捧着一盒猪蹄冻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再送你一份。”
“这不是有一份了?”
苏达提了提手中物。
“你这份是王小郎君买的,我这份是我送你。不是你,我今日的猪蹄冻也不会这么快卖完。”手上捧地猪蹄冻又凑近一分,“快接着,我手酸。”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娘子了。”
“好说,喜欢再来!”
“一定!”
苏达不禁对这娘子心生好感,知道自己在坑王二虎,还暗暗帮腔,虽说是为了赚钱,那也是个会笼络人心的好商人。
又送了自己一份,感觉自己真的被笼络到了。
苏达抿嘴。
回去之后便将这件事原原本本讲给苏父听,苏父听后,问了她一句,“你怎知,她是为了利益才帮你说话呢?万一人家只是因为见不得小女郎被欺负呢?”
一时倒把苏达问住了,她停在原地思虑许久才被苏父喊回神,若那娘子从头到尾都只是心存善意想要帮着自己呢?自己这番想法岂不是将她标上重利之嫌。
“酥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与阿耶出门在外,见识过人性百态,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将人往好处想。”
总觉得阿耶还是在对自己阴阳怪气三皇子的事耿耿于怀。
“好好好。都听阿耶的。”
“净嘴贫。”
她试探,“阿耶,咱们有一年没见牛婶了,我们晚上请牛婶和牛牛来家里吃饭吧!”
“自然可以。”
摸摸荷包,又试着提议道,“要不,我们去牛婶家?”在阿耶黝黑的眸光中,苏达渐渐噤了声,扬起的嘴角慢慢抿平,眼神闪烁着望向两侧商贩、过往行人和最高的那栋二层小楼上,就是不敢再去看阿耶的脸色。
她也只是心疼银子呀!
去牛婶家吃饭怎么了嘛?她好久没去了。
华灯初上,月圆悬空。
如水月色洒入白墙灰瓦的一进小院内,被昏黄灯火驱散大半。苏达看着一眼就望到头的小院,冲着灯火通明的堂内苏父大喊,“阿耶!快把灯灭掉!咱们一共就五间屋子,也不用都点灯吧。”
苏父真是纳闷儿这女儿从小养成的节俭习惯到底是跟谁学的?
苏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因着苏达是女郎,自然打小就精细养着,每月都会给牛婶五两银子,而且据他所知这五两银子无一不用在苏达身上。因此他每次出去公办都会带些外面的新奇玩意给牛婶娘两,只是这次东西全落在齐风寨了。
苏达嫌苏父慢手慢脚,扔下手中扫帚,噔噔噔从西厢房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开始吹油灯,下嘴那叫一个快准狠,就怕哪盏油灯多燃半刻又浪费灯油。一溜烟的功夫,从西厢房跑到正厅,灯已经灭了大半。
这时洒下的银色才盈满小院,缓缓流淌。
正当她准备吹灭东厢房的最后一抹光亮时,铜首扣响,她顺着小窗向门口望去,青砖影壁后一美丽妇人提着食盒莲步款款,苏达哪里还顾得上眼下油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迎那妇人。
晃眼功夫,人已经到美貌夫人跟前。
洒扫院子的苏父不由得失笑摇头,这孩子明明都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见到牛婶还是一副稚子模样。提着扫帚缓缓往牛婶跟前走。
人还没站定,就听院门外震耳欲聋的叫喊声,手上一个不稳,连人带扫帚差点摔在地上。
“阿娘!”
怒气冲冲的少年郎闯进院门,徒留铜首嗡嗡作响。
他一把扯过牛婶手中提盒,扣住她纤细手腕,一改往日憨厚性子,强硬又执拗,“你跟我回家!”
“牛牛?”
“牛崽子你犯什么疯?”
茫无所知的父女二人瞧着突然发疯的牛牛,不知所措。
他泛红的眼盯紧二人,确切的说是盯死了苏父。那眼神说是见到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
“我告诉你!我阿娘是不会嫁给你的!你休要拆散我们母子!”
此话一出口。
啪一声,扫帚瞬间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