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滋味。
千阙将手上的桃汁擦了擦,抿抿唇,又直起身子,伸展五指轻轻拍了拍少阳的后脑勺,如以往神君拍她那般。
少阳差点被千阙这般举动闪了脖子,用扇子挑开千阙轻拍自己的手。
“诶?做什么?哪用着你一个未飞升的小仙娥来宽慰我了,说出去,我少阳殿下还混不混啦。”她说完又往筐里顺了个桃啃起来。
千阙傻傻笑了一声,收回手。
看了少阳一会,她才认真的问道:“所以说,神仙是可以喜欢上别的神仙的,是吗?”
“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仙娥,这问的是什么问题。”少阳皱皱眉。
一边啃桃一边又说道:“喜欢上妖魔鬼怪凡人也行,但是不建议。佛陀不建议,有妇之夫、有夫之妇不建议,死缠烂打的也不建议,若是真心喜欢也只能缠上三万年,再多了就不建议了......”
千阙觉得少阳对待情之一字十分看的开,只有一连串的不建议,却没说不可为。
旁的都好理解,“死缠烂打?三万年?什么说法?”千阙疑惑的问她。
少阳嘎嘣的嚼着嘴里的桃,不慌不忙的咽下了,摇摇头才开口,“三万年,就是一块石头都捂成渣了。”
千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面上神色变了几变,犹犹豫豫、懵懵懂懂的又问道:“那年龄辈分、门第尊卑、恩怨情仇呢?”
“诶哟!”
少阳被问出了兴致,玩味的打量千阙一眼,感叹道:“看不出来呀,你很懂嘛。”
“嘿嘿,我看过些戏本子。”千阙娇羞一笑。
神山上最不缺的就是青鸾从十亿凡尘里搜罗来的各种戏本子,千阙最喜欢看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啊。”少阳摇摇头感叹了一句。
“不过你倒是问到重点了,如果连神仙都不能突破年龄尊卑、恩怨情仇这些枷锁,那凡间世俗的男男女女岂不是更难。”
“你刚刚不是还疑惑死缠烂打来着吗,一般涉及年龄、尊卑、恩怨情仇的感情不管神仙还是凡世,都会比寻常人坎坷万倍,至少要一方死缠烂打的纠葛着,才有可能走下去。”
“只是万事都有个期限,我说的三万年便是这个纠葛的期限。当然,因人而异,或者一万年或者七万年,有个期限就行,求之不得便坦然放下,成了执念便不好了。”
“就拿我东海那三公主和战神,花招和神君来说,就是差着尊卑和辈分、隔着千难万难,或成一段佳话,或成......”少阳说了一大段话。
“花招和神君?佳话?”千阙惊呼。心口莫名其妙一酸,眼神灼灼的盯着少阳。
少阳话没说完,被千阙一嗓子吓得手里的桃差点掉地上。
“刚说你仙格有点模样,咋还一惊一乍起来了。”少阳撤了撤身子,有点嫌弃。
看千阙瞪着圆润润的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又不愿相信的望着自己,少阳心中存了些疑惑,挑了眉,又问道:“你来神山五百年,该不会还没听过八卦吧。”
千阙咬了下唇,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听神君说过,青鸾被老头毒成老太太,还有栩无离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千阙回忆着。
“打住!”少阳打断她。
“一些稀疏平常的往事,你管它叫八卦?我就说呢神君怎么可能讲谁都八卦。”少阳瞳孔缩了缩,连连感叹:“八卦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你这日子过的苦啊。”
苦吗?千阙耷拉了眼皮。许久她又抬起来,提着一颗扑通乱跳的心问道:“花招我知道,她来神山送过几次酒,她与神君有何佳话?”
“哪是什么佳话啊,一桩风流冤案罢了。”少阳撇了撇嘴,看起来有些失望。
冤案还风流!
千阙提着的心口又被拉扯了一下,感觉手里的桃也不甜了,随手往筐里一丢,又将身子往少阳身侧靠了靠,眸子水润润的问道:“你说说?”
少阳看千阙为了听八卦桃都不吃了,心里一乐,也擦了擦手上的桃汁,将折扇展开扇了几下,绘声绘色的讲到。
“话说那花招仙子,本是昆仑山的一株月茶花,因着七万年前得了神君一滴鲜血滋养,化为人形后便对神君一片痴心,只是念及与神君身份年龄悬殊,七万年来,将满腔深情深埋于心不敢示于人前,直到三千年前......”
少阳信口开河、添油加醋的讲起这桩因她而起的风流冤案来。
说道花招对神君一往情深时,千阙心口一酸,嘟了嘟嘴巴。
讲到花招给神君送月茶花、送百花香包、送棋子时,千阙咬紧了下唇,闷闷生自己的气,五百年了自己怎么就没给神君送过什么。
提到神君睡袍、手帕上的月茶花时,千阙眉头隐隐锁成川字中间的一小竖,小拳头握着,指甲在手心里隔出一排月牙。
渲染到神君对花招情根深种、借酒浇愁时,千阙一颗心隐隐的发疼,水汪汪的眼睛暗淡了几分,失落与心疼尽写在脸上。
演到花招在昆仑镜里向神君刨白心意时,千阙心口如坠进了万年的冰潭里,冰凉凉、空落落、起起伏伏,有些喘不上气来。
少阳话锋一转,又感叹这如何是一场误会,神君又是如何冰冷又薄情的拒绝了花招时,千阙心口一松,长吐了一口气,眸子重新闪亮起来。
可听到少阳绘声绘色讲述花招被神君拒绝后如何花容失色、如何哀伤恸哭时,千阙也跟着悲悯起来,仿佛是自己一腔爱意得不到回应,极尽的苦涩和凝重起来。
少阳老母亲般泛着愁容,唠唠叨叨说着:“神君活了数十万年一朵桃花都没有啊,好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有了花招这朵,还没开呢就被掐了,还真是愁死人呐!哎!不过谁知道以后有没有可能呢,神君不是命那花招每百年都来神山送十坛酒来嘛,万一以后还能再擦出火花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