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青鸾不晓得千阙百转千回的小心思,看她低着头很认真的跟着神君往前走,一把揽过她的胳膊,热心肠的说道:“栖云庭是神君闭关参悟的地方,也是咱们神山灵气最充沛、仙泽最洁净的地方,神君竟偏爱你到这般地步,给了你做住处。”她话语带了三分酸意。
千阙瞥了瞥侧前方的羽嘉,她仙姿秀逸,裙摆随着步伐翩然流动。
心头刚涌现出的思虑和问题在这裙摆一荡一荡间荡没了,千阙脑袋空空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千阙没反应,青鸾撇了羽嘉一眼,把嘴巴往千阙耳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神君平时里小气的很,这栖云庭日日闭着门庭、挡着结届,不给靠近。如今这里成了你的住处,你便是主人了,可不要学她,要大方些,邀大家一起花下饮酒岂不美哉。”
青鸾说完将揽着的千阙的手臂荡了一下,像两个十分要好的玩伴商量着要去何处游玩。
千阙一边的耳朵听青鸾介绍自己住处,耳尖微动;一边的耳朵听着羽嘉的动静,耳尖粉粉的。
心思和眼神还一直飘在羽嘉垂在身侧的衣袖上,听到青鸾讲羽嘉的坏话,千阙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依旧神情泰然、无甚回应,看不出不开心,也看不出开心,可真是个奇怪的神君。
一行人转过楼阁,绕过亭榭,行至栖云庭。
三里轻风飘逸,百棵羽翎摇曳,明似玉,白如云,小巧的花瓣一簇簇堆在枝头,像云彩栖在枝头入眠,似美人披了素衣起舞。不染尘埃,不屑繁华。
千阙心神一漾,感叹世间竟有这般美好的庭院,如拨开光芒和云雾遥遥望见的一个背影,遗世独立。
千阙明白神君为何在这里“闭门庭、挡结届”了,这样不落一丝凡尘的地方,任谁都不忍心踏进去,就像那背影,无需转身,便让人遐想连篇。
可千阙又在想,若这院落只许一人踏足,那人必然是卿卿神君了。
卿卿神君独坐花下参经饮茶场景,得是何等的惊为天人之,千阙想象不出。
青鸾揽着千阙的手一晃把她晃回神来,说道:“这栖云庭最妙的便是这八荒九州仅剩的一百棵羽翎花树了,连花神的昆仑都不曾有呢,只在咱们神山有,也全在这庭院里了。”说着还十分显摆的的把手在千阙面前扬了扬。
“栖云庭,羽翎花。”千阙喃喃的念着。
羽翎花白,花栖枝头,如云栖庭中——栖云庭。
“此处清幽雅致,适合你修行。”羽嘉未停下脚步,也未转过目光,丢下一句话便直直朝庭中走去。
白衣乘风,隐入花间,像皎皎月光,穿梭在云彩里,那月光穿过眼睛,照在心头上,亮亮的,凉凉的。
......
青梧宫庭院里的,栩无离看三人离去,叫了老头在树下下棋,这旗子黑黑白白越下越像个八卦阵。
栩无离,司狱上神,居东荒苍山之巅。因着掌管刑狱,终日与世间极恶为伴,性格越发古板孤冷起来,整日里端着上神的架子,嘴巴也不饶人,久而久之,就只剩下神山上这几位朋友了,所以隔不久就来神山住个几百年。
栩无离虽为女子,样貌又十分美艳,却是比白发苍苍的老头还年长一万岁。
二人还是小仙时便是好友,结伴胡作非为了十余万年,也打闹拌嘴了十余万年,自是默契十足。
栩无离端正的落座一侧,莹润的指尖落下一个白子,朝老头递了个类似凡间诗经里“起兴”一般眼神,老头接过眼神顺顺当当引出后文。
“奇怪有三,一是这仙身,不是你这般飞禽走兽得道,也不是我这般花草树木修炼,更不是凡人飞升,灵怪妖邪全然不是,可却仙泽澎湃,灵力精纯,十分难得。”老头边说边歪着脑袋思考棋局。
落了颗黑子,他又道:“二是这神君的态度,可谓是爱护有加,温存倍致。十余万年了你可曾见过她对谁这般模样过。三嘛,”老头捋了捋胡须接着道:“就是青鸾了,现了真身不说,还十分情愿给她做仙使,老头子我都没这么大面子呢。”
栩无离素手摇着羽扇,指尖捏着棋子转了几转,一副想要迷死哪个男神仙,呃,或者女神仙的做派,缓缓摇了摇头:“最特别的一点你没说,她仙泽竟与神君有六七分相似,连龙凤二族都不过一两分而已。”
“莫不是?”
一个明目张胆的念头不顾死活的自心底冒了出来,老头望了望羽嘉离开的方向才接着说道:“莫不是神君在凡间住着的那段时日里,瞒着咱们,生了个娃娃。”
话说的慢,就显得十分有重量。
啪——
栩无离指尖的棋子被老头的话语砸落在桌子上。
她轻咳一声,抿了薄唇思索着,又缓缓伸手捡起棋子,重新端起优雅持重的姿态。
“咳~你是这么个思路哈?”
摇了几下扇子,又落了颗白棋,栩无离又道:“我们神兽生的孩子都有个原身,三百岁上才化作人形,那孩子原身我看了,本就是人形。”
“莫不是?”
又一个十分唐突的念头张牙舞爪的冒出来,老头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莫不是孩子的爹是个凡人,女儿肖父,随了父亲是个人身仙体。”说着他还自己十分认可的点点头。
栩无离这边又十分不给面子的摇摇头,端庄的如同戏文里的大家闺秀,连下巴抬起的弧度都摆的正正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迷死对面一同下棋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