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檐下风铃发出清脆如黄鹂的声音,鸦昤从回忆中抽离,茫然地抬首,方才发现自己走着走着居然停在了东闲的弟子居前。
这间弟子居原本没有挂上一排风铃,不知从哪一日起,鸦昤便发现对面的廊檐下挂了一排的风铃,随风飘荡时,会发出黄鹂般动人的声音。
有时候鸦昤练剑时会情不自禁地被风铃所吸引,然后就能听见雕窗前的女子笑呵呵地指出她的不足,三言两语把她贬得一无是处,却又会在最后添一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像是觉察到自己说话太狠般。
实在是敷衍得很。
偏生被她骂着,也不觉得生气,大抵是那笑容惑人,仔细想想她说得都在理,鸦昤实在郁闷,觉得自己天赋再差可脑子还是有的,有个词叫勤能补拙,她日日勤恳练□□该有所进步,因此不服气地又多练上一个时辰。
如今自己停在这想干什么呢。
胡思乱想为自己编造几个借口后,鸦昤还是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情绪变化,她是有点不舍,玄清宗能给她留下记忆点的除了剑术便是她新交的朋友“慕婉思”。
她要为师尊报仇,不知还能不能有命,她该断绝一切与旁人的联系,不能把他们牵扯进来,这段才发展起来的情谊,就要被迫中止,鸦昤感到难过。
过些时日我该走了,先前答应为她锻造的炉鼎几日加急应当能做好送到她手上。
炉鼎是她与我的交易,不算是我送她的,以我与她的情谊,送个物什给她并不逾矩吧。
檐下的风铃响个不停,她立身于廊檐下,听着风铃歌唱许久,方才收敛情绪依依不舍地离开。
而曾有人驻足在她的居所前良久这件事,东闲不会知道。
她彼时待在药谷,身侧跟着的是安泛泛,安泛泛知道她昨日的遭遇,气愤地说着亓沂的不是,让东闲以后不要再顾着那份冷冰冰的师姐妹情谊。
安泛泛继续絮絮叨叨地道:“你这些日子都得好好休息,伤到了识海,可不能再动武,演武场也别去了。”
东闲面上应好。
置于胸前的听音螺在发烫。
这种情况只能是玲珑阁的人找来。
东闲心道这可不是好时机,晚些时候她还得去无双峰一趟,且先不说她能不能及时赶回来,朝天宫的两人发现她的异常也是个隐患。
玲珑阁那里她不好推脱,只好先找了想要休息之类的借口与安泛泛分离。
安泛泛也没多想,凶巴巴地让她好好休息,晚些过来会看她是不是真的在休息。
等她孤身出来,手握住听音螺,接收对面的信息。
“钟乳神浆的时效还有一个时辰,你最好快点来,哪个地方能让你尽快赶到?”
聪明的人会从这句话中听出尤长离隐藏的意思。
钟乳神浆自采摘下来后,时效为七日,想必尤长离早就拿到了钟乳神浆,有意拖了些时日才把钟乳神浆送到东闲手上,为的就是逼东闲马上出现,让她毫无准备地出现。
尤长离敢这么对东闲,定然是因为东闲在魔尊那里不受重视,魔尊虽然答应会为东闲带来提升实力的钟乳神浆,可从未说过阻止二人间的私斗。
魔尊的默认,助长了尤长离的嚣张气焰。
而现下,东闲毫无觉察般,道:“湖心亭。”
东闲心下有了想法。
她早将傀道十二招熟练于心,不惹人眼目地离开玄清宗于她而言并不难,她会留下一个与她身形一致的傀儡待在居所,构成她在休息的假象,只要没有人特意来找她,依她目前的能力,复刻出的傀儡不让他人发现异常并不难。
她所要做的,是以慕婉思的模样来到湖心亭,让听从莫吟洲安排的玲珑阁中人前来对付她。
乱中两波人会打起来,东闲只要拿到钟乳神浆转身逃跑就行。
她如最初计划的那般,来到湖心亭。
湖心亭早在百年前废弃了,后来也没人修葺,风吹雨打,毁坏得只剩一个苦苦支撑的空壳,这里的风景也一般,且是聚阴之地,久而久之无人会来这里。
此刻湖心亭没有旁人,有的是案上放着的钟乳神浆。
东闲来到亭中,同时刻感受到胸前的听音螺在发热。”
这种时候,她只要拿出听音螺,下场几乎可以预知。
而她却也真的拿出了听音螺。
暗中窥伺的眼微微眯起来,下令道:“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