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便是打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东闲身处这个世界中,阻断了来自灵域的大雪,暂时安全。
不过这点安全主要是因为对面的人手下留情。
亓沂看着眼前的一幕稍作思忖,而后道:“师尊把镜花水月教给你了。”
她虚虚抬起手,掌心似乎接触到一面水墙,以掌为中心,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水波纹。
“不错。”
东闲一时错愣,她方才应是没有听错,亓沂是在亲口夸她。
亓沂可不给她发怔的机会,她另一掌掌下生冰朝着东闲的命门而去,这一道冰棱来得迅疾猛烈又不可抵挡。
东闲只能尽最大程度地减少被冰棱击中的伤害,那冰棱在穿过无形的边界后,肉眼可见地减缓了速度,在无限逼近东闲的眉心欲要穿透之时,被无形的力量溃散,化成一摊水渍。
水珠飞溅,似钢珠般弹到东闲的眉心,东闲千钧一发爆发的力量降低了冰棱对她的伤害,却也无法完全消除伤害。
冰棱不是真的冰棱,是亓沂的力量具象化的结果,东闲努力分解亓沂的力量,但还是被她的余威所伤,眉心之处看似没有受伤,其实已经损伤到识海。
她受冲击跌倒在地,眉心之处疼痛不已,识海一片混乱。
她揉着眉心,端着受伤难过的神情,抬眼去看亓沂。
亓沂那双凌厉让人不敢直视的双目,稀有地带上欣赏之意,她终于第一次正视了东闲,一身迫人的气场虽然并未因此缓和,却给东闲一种被接纳的感觉。
而东闲也在此时才知道,亓沂正视的目光是何样的。
东闲低着头,假装抬臂擦去因惧怕而生出的泪意,实则想挡一挡眼眸里有些忍不住的笑意。
原来亓沂喜欢这样的啊。
只有强者才能被她真正看在眼里。
冰棱从尖锐的杀人利器到化成一摊水渍的过程,其实仅仅在瞬时间完成,故而亓沂高看了东闲几眼。
亓沂看着她,神情与语气辩不出喜怒。
“虽然还不能影响到我的灵域,你仅仅跟师尊学了不到一月的时间,便有如此成就,的确不错。”
原本荡漾的水波纹又成为琉璃碎裂的纹样,只听清脆的一声,来自东闲这个造物主创造的世界于瞬息轰塌,她重新落入亓沂的灵域。
但这一次,纷扬的大雪柔和主动绕开了东闲,不再把东闲视为攻击的对象。
亓沂道:“东西还给我。”
语调未变,却叫人觉得比之前的声音听起来温柔。
胳膊下的声音闷闷地道:“我给你便是。”
心中却是明白亓沂因为她使出镜花水月,方才对她收手,这点惜才的性子,倒是和月华长老很像。
亓沂未动,直到看见东闲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镜子。
灵域解除,两人重新回到竹屋。
东闲仍是坐在地上,镜子是拿出来了,没有站起来还人的意思。
她道:“这回腿是真的软了。”
亓沂走到她面前,本想自己拿走被东闲抱着的镜子,怎料东闲反拉住手臂意图借她力起身,对方甚至小心眼地掐她的肉。
看过去,对方是一脸的受伤,好像是自己掐了对方。
亓沂忍了忍,心道东闲真的是第一个敢天天往她面前凑,还敢掐她的存在。
用其他弟子的话,便是不知死活。
东闲发现亓沂对她的容忍度有在提高,再次加深了对新发现的肯定。
亓沂的眼里只有强者。
东闲道:“我并非是故意惹你生气,只是你不曾给我开口的机会。”
她指了指案上的糕点,道:“师尊说你整日待在演武场又有一堆公事要处理,很是辛苦,故而我特意送了些点心,内里添了提神醒脑的灵植,对你的身体很好。”
亓沂瞧也没瞧,只看她的镜子有没有损失。
“我不需要。”
一时间又回到那个不近人情的亓沂师姐。
东闲问道:“亓沂师姐,我方才见你紧张它,便想帮你藏起来,这镜子是有何用处吗?”
亓沂这会看她了,下了道逐客令。
“你该走了。”
东闲也没想再待下去,闻言与她告别,转身离开。
只身行走在小径上,东闲抬手接触眉心,华尚留在她眉心的白蝶,终于不再是一个隐患了。
因为知道百道秘法绝学,所以她清楚华尚的能力是怎么一回事。
白蝶会构造梦境,而梦大多是不能为人自主控制的,华尚的能力能够让所有人都不能在梦中获得清醒,使得人在梦中做出主观性的选择来。
现在的东闲才是淬灵境前期的修为,定然是无法从梦中获得清醒。
白蝶由华尚的精气幻化而成,强行除掉白蝶,华尚会有所感应,这会让她们更加怀疑自己的身份,所以东闲没有动白蝶。
她便想到了亓沂。
白蝶除了被人为拿出来消除外,东闲其实还有一种方法。
东闲暂且没有办法从华尚构造的梦中获得清醒,但是她知道,华尚想要知道她在梦中做出的结果,需要把白蝶拿出来,故而华尚说明日还要帮她看看。
她要做的,则是让华尚拿不出白蝶,或者让拿出来的白蝶无法窥见梦境重要的部分。
她找上亓沂,便是想寻机有意逼亓沂出手,使得她识海受伤,因为白蝶入的是她的识海,华尚想要拿出白蝶,必然会使得她已经受过重创的识海更加不堪重负。
她赌月华长老不会舍得她出事,依她惜才的性子,到时定然要阻止二人强行取出她眉心的白蝶。
华尚和连筝要是因此怀疑她,也总比等到华尚取出白蝶看到梦境里她的所作所为的好。
她已经知道华尚和连筝只在玄清宗待上三日便走,她只需要在接下来的两日内不要让她们找到她的错处。
唯一可惜的是,没能知道那镜子到底有何作用。
而且,她白白挨了打,心中总归是不爽的。
纵是掐了亓沂的一块肉以示报复,回去有师姐悉心照料,她仍然不爽。
东闲是如此走了,没未曾注意,亓沂手持的那把镜子,浮现出一张属于她现在模样的面孔。
“迷蝶入梦。”
很轻,竹叶唰唰盖住她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