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问天认为,东闲既然与魔达成交易,势必会沾染魔肮脏腐败的气息,就算是微弱不可捕捉或隐藏得再完美,都不会逃过凝玉箫的监测。
宋玉瑶颔首,熟稔地接过茶盏为二人倒茶。
“二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夜我们小叙一会,我还有好多话想同你说。”
宋问天却摇了摇头,道:“抱歉啊小妹,这回我只请了一天假,晚上就得赶路回玄清宗,不能继续陪你了。”
宋玉瑶虽然失望,但是很听话,理解地点点头,“那我等二哥下次回来。”
宋问天怜爱地揉了揉小妹的头,想起兄弟曾说过要娶他小妹之类的话,觉得他真该死啊,竟敢打他乖巧可爱的小妹的注意。
兄妹俩又随意聊了几句,宋玉瑶便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居所,而这一回她神色倏然变化。
“文书,文书!”
叫作文书的侍女一路跑过来,宋玉瑶瞧见了她,紧张地问道:“可有人来过我的屋子?”
文书摇摇头,“不曾见到。”
文书紧张道:“莫不是丢了东西不成?”
宋玉瑶紧忙回道:“无事,我想起来我放在哪了,你先下去吧。”
她独自回了房间,尤为不放心地关上房门,在几案上放着一条血迹斑斑的绳子。
那是她的,她用在教训一只顽固不可驯化的天月狼身上。
她曾在天月狼身上用过无数刑具逼它签下契约,可它孤傲得不行,哪怕气息奄奄也不曾改变念想,最终逃离她的束缚。
御兽师最忌讳的是虐待逼迫妖兽契约,宋玉瑶一直以温和谦逊的美名对外,母亲也满意她的温和谦逊,带她参加各种重要的场合,更是有意向培养她成为下一任家主,目前已经逐步让她交涉家产,她以这副模样几乎骗过了所有人。
刑具的出现,撕开了她虚伪的表象,几乎要将她数年以来营造的好形象毁于一旦。
若是被知道她虐待妖兽,其后造成的影响,不仅仅是搞臭她的名声,更是害了宋家,宋家名下的金银楼主以售卖炼器为营,与多个有名的炼器师合作,宋家本身就是铸剑的好手,大多数剑修的第一把剑就出自宋家,可见宋家的家业之大。
想到这,宋玉瑶连忙将刑具收进储物袋中,她方才问过文书,无人来过她的居所,所以除了把刑具送过来之人和她之外,没有第三人知道。
宋玉瑶心中直打鼓,她翻遍整个屋子都没找到除刑具外的古怪东西,对方没留下任何要求见她的消息,这反而叫她更加恐慌。
到底是谁做的,这种事情,唯有她的心腹知晓,宋玉瑶不会怀疑她的心腹,可那会是谁做的,对方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恐吓她吗。
她软了下半身,面上微微发白,找了凳子作支撑稳住身形以免摔倒。
一开始她选择契约天月狼是为了表现她的强大,母亲有意让她接触家业,是她努力多年争取而来,一次她无意听到仆人们的闲言,她才知道,自己仍然比不过长姐。
是的,她有天赋有努力,却活在长姐的阴影下,如若不是长姐惹了母亲生气,与母亲不告而别,母亲不会看见她的努力。
契约八阶的天月狼,是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强大的,长姐不能契约的八阶天月狼她能契约,可是事情的演变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愤世嫉俗,此刻的宋玉瑶满心怨恨,怨恨下人们议论她不如长姐,怨恨长姐的强大,怨恨天月狼的倔强,怨恨亓沂契约天月狼。
再怨恨她都得收住脾气不让人看出端倪,对方目前显然没有选择暴露她的秘密的想法,想必是对她有所要求,她仍需要守住秘密,在此之前,她要想办法让亓沂解除与天月狼的契约。
此刻遭她惦记的亓沂方才给天月狼上过药不久,她挺立于院落中,听松涛阵阵,掉落的竹叶覆在一隅的墓碑上。
看向那座墓碑,亓沂便想到东闲的话,觉得这座墓碑没有留的必要,最初也只是想恶心对方,奈何多年过去,她一直没能再见到对方。
看见这座墓碑,便会联想到那人。
亓沂对着一旁的天月狼道:“你觉得契约魔这个想法不好吗?”
她不止一次提出这个想法,第一次提出来时立刻招来大家异样的目光,觉得她的想法太过危险。
在其他人看来,或者说,几乎所有的修士都一致认为魔这种存在就该被彻底消灭,怎么会有人选择契约它,要知道,魔这种东西难以操控,能够奴役他们的,只能是鬼煞冢内被封印的魔尊。
天月狼嗷嗷直叫,表示非常赞同。
它听不懂亓沂的话,妖兽有妖兽的语言,他们的语言不与人类的语言互通,唯有在契约后,通过发动契约之力传达话语,而亓沂并未发动契约之力。
它单纯地觉得这个修士在契约它之后,没有向上一个抓住它的人对它用上各种刑具,还给它治伤,就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亓沂眉眼间的尖锐之意有意柔和,她伸手抚摸着天月狼过硬的毛发,暗含夸奖满意之意。
“我没有错的对吧,奇怪的是他们,有问题的也是他们,可是自我出生以来,好像就没见过几个正常人。”
亓沂不愿与那些人相处,是觉得他们有问题,他们总以为自己的想法古怪错误,殊不知他们在亓沂眼中也很奇怪,故而亓沂不愿与他们相处。
一开始亓沂不是一个人住的,她同另外三个弟子共居弟子居,亓沂在发现她们有问题后,便选择主动搬出弟子居,转而在听风竹林定居。
同样的,亓沂以前不是所有事都一个人做,最后都因为亓沂觉得他们有问题而不选择与他们共处。
“这个世界正常人很少,我只见过一个,可是我找不到她,有关于她的消息,我一点也找不到。”
亓沂又道:“据说入魔后实力会大涨,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帮你入魔。”
天月狼先前受到鼓舞,此时嗷得更有劲。
亓沂心情愉悦不少,虽然正常人很难遇到,但正常的妖兽还是有的。
受着亓沂的抚摸,天月狼傻乎乎地乐着,看起来十分欢快。
一人一狼虽然沟通很有问题,但都非常满足而快乐。
而这点快乐很短暂,亓沂觉察到有人的气息接近,她脸色微变,却没办法立刻转身回到屋中把那东西藏好。
对方以御风术而来,停在她的小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