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昤知道怎样更有效地套话,只要给自己安个与他们同样的身份,三言两语便能取得对方信任。
听出鸦昤的犹疑后,弟子尤为肯定地道:“常师兄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证明,他的经验定然有用,何况常师兄愿意无偿教导我们已经很不错了,像常师兄这般无私的人,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个。”
鸦昤道:“授课的师兄师姐已经为我们讲过重点,为什么我们还要跟着常师兄学,他教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弟子则鬼鬼祟祟地叫她附耳过来,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常师兄自然是教一些不一样的,重要的是,常师兄能帮我们改善体质,让我们比以往更顺利高效地修道。
“常师兄让我们不要跟外人说,我看你也有去找常师兄的想法才告诉你的,你可别再传出去。”
“这不是……”鸦昤对上对方的目光,把“作弊”两个字咽回去,道:“常师兄真有这么厉害吗?”
弟子道:“不论有没有用,只要知道了就不会舍得放弃这个机会,你听了你不心动吗,若是因此而失去进入内门弟子的机会,那才可惜。”
鸦昤道:“那他怎么帮我们改善体质,会不会留下隐患?”
弟子道:“具体的整个过程叫作洗筋伐骨,需受非人的折磨,若能成功挺过来,体质就能得到强化,到时再有常师兄的丹药做辅助,我们会恢复得很快,日后在修道上更是一骑绝尘。”
鸦昤只知道,被剥夺星宿传承会感到极其痛苦,所谓的洗筋伐骨会不会是剥夺星宿传承的另一种说辞。
鸦昤再道:“那你们觉得有效果吗,真的会比平常修炼更快吗?“
弟子摇了摇头,道:“常师兄说过,这个效果是很漫长的,如若一年之后仍没有效果,那是我们天资愚钝,与道无缘,我们就该放弃修仙了。”
鸦昤几近失语,这种极具迷惑性的话术他们居然也敢相信。
可当看见对方眼底的一片信赖,鸦昤反而把想要打破对方美梦的念头打消了。
常怀清不可能真的能帮他们作弊,宗门大比有众长老们坐镇,他不过一个淬灵境后期的弟子,哪有这么大能耐,多半是诓骗他们。
常怀清为什么要诓骗他们,难道是为了方便动手剥夺星宿传承?
彼时东闲的话已经逼至七分的可信度。
如今鸦昤已经明了,常怀清拿捏的正是这群寒门弟子们对修仙的渴望的心理。
除了科举考取功名,修仙也是一群寒门弟子的出路,他们视修仙为他们生活最重要的大事。在这个世界,人们对修士都抱着极大的敬畏之意。
寒门子弟视修仙为他们人生最后的希望,所以愚昧地相信一切,这点源自于他们的欲望,而欲望,由过去经历的种种不平压抑成的结果。
常怀清又是擅长伪装之人,对方极好的口碑以及同样是出身寒门的身份拉进双方距离,给了他们最大的信任。
这群寒门弟子便如落水的旱鸭子,死命抓住河面上唯一的浮木,从而达成主动献上杀死自己的刀的后果。
天是燥热的,鸦昤则生出一身冷汗,她既怨这群寒门弟子的贪心,却因为自己不曾经历过他们的困苦而使得这份怨显得过于高贵可笑,又恨常怀清利用他们的希望把他们逼上绝路。
她再度问道:“常师兄已经给每个人都洗筋伐骨了吗,我若想寻他,常师兄还愿意吗?”
弟子道:“自然是愿意的,不过你得去找常师兄登记,每个人只能洗筋伐骨一次,不可多来。”
鸦昤颔首表示知道,临走时撞见另一个外门弟子,对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自然转走视线,鸦昤也没在意,就这样离去。
便未曾注意,对方那双眼睛浑浊得过分,透露着世事沉淀的沧桑,绝不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眼睛。
被鸦昤搭话的弟子来到常怀清面前,经常怀清手中荡魂铃一响,他瞬时恢复清醒,目色澄澈,茫然地看向周围。
“哎,常师兄……”
常怀清神态自若,道:“你不是要回去修炼吗,怎么还愣在这。”
弟子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更是记不起先前发生什么,只是觉得常怀清不会说谎,所以便真以为自己是要去修炼,向常怀清告别后匆匆离开。
见他走去,常怀清冷哼一声。
鸦昤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皆在常怀清的监控之下,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外门弟子的星宿传承,还有她,而她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而她一无所知地,傻傻地被东闲牵引着,从而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常怀清方才对外门弟子使用的是基础傀术,能够控制的时间短暂,效果有限,但足以应付几句对话。
“鸦昤怎么会发现,难道是慕婉思?看来我们都被慕婉思给骗了。”
杀死她们单凭他的力量不够,必须有怀玉的帮忙,怀玉已经对他生有戒备,但是在共同的利益前,常怀清相信怀玉会与他站在一起的。
就在刚刚,在他的安排下,易容过的怀玉听见了鸦昤与弟子间从头到尾的对话。
他想,怀玉师兄,你我都被逼到这种程度,你总该要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