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什么?”年轻人问,“直呼姓名怕是有失礼数。”
林灼笑道:“我姓林名灼,字应物,你可以唤我一声林兄或者林应物,皆可。”
年轻人低喃,“真心应物,不生分别。”
林灼惊喜:“原来你也读佛经。这是我母亲赐予我的字,希望我以赤子之心对待万物,不要因自己的喜好而产生分别心。”
年轻人眼皮抬了抬,说了句“真累。”
林灼讪笑,立刻转移话题道:“不知兄台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随意称呼你吧。”
年轻人顿了顿,冷清清的开口道:“谢徽,字离真。”
林灼噙着的笑意稍微僵了一下:“谢兄的字为何”
后面的话林灼不好说出口,总感觉不太礼貌。
谢徽扯起嘴角道:“怕什么,我本野心勃勃,只可惜到死都只是妄想罢了,一念离真,皆为妄想,这句佛经与我很是相配,便用了。”
“怎么能这般说自己呢。”林灼笑道,“哪怕是跌入泥泞,我们总能爬出来的。”
谢徽皮笑肉不笑:“不是泥泞,是沼泽。”
呃……
林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好久,结结巴巴道:“其实,沼泽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别挣扎,要不然越陷越深。不如等人来救”
谢徽:“没人。”
林灼:“……”
谢徽那双黑的发亮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林灼,随着天色亮起,林灼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他想低头画圈圈,结果地上全是野狗破碎的尸体,吓得他不敢往地上看,可看天呢,总感觉有点傻叉。
思来想去,还是闭上眼装睡。
闭上后,林灼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比仰头看天更傻叉,哪个正常人坐着睡觉?
林灼心中苦涩,如若现在睁开眼,怕是会更尴尬。
正当他思绪乱如麻,发冠一重,他下意识睁开眼。
“你还是别睁眼了。”谢徽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林灼尴尬的重新闭上眼。
睁开眼的瞬间他早已看清,他头上罩着一块布,挡住了周围的野狗尸体。
“走吧。”谢徽拾起一根树枝,捏着一头,另一头递到林灼手中。
林灼连忙抓住,被谢徽牵着往前走。
“离真兄,我们要去何处?”林灼心里没底。
谢徽:“找琴。”
林灼愣了几秒,这才感觉到自己背着的抚琴竟然不翼而飞!
他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察觉。
不多时,抚琴便回到他的手中,林灼想要取下头上罩着的布来看看琴有没有坏,怎料谢徽幽幽道:“周围全是尸骸,应物兄果真要如此?”
捏住衣边的林灼果断放弃想法,只将琴笨拙的背到身后。
他道:“离真兄可知道此地是何地?为何一到晚上就雾气弥漫,而且到处都是野狗。”
谢徽道:“顾名思义,这里是野狗岭。”
“野狗岭?”林灼失声,“这,这果真是聚集死人鬼魂的野狗岭?”
谢徽“嗯”了声。
林灼心脏咚咚狂跳:“野狗岭旁边便是野鬼村,是修仙界的禁地,我竟然不知不觉跑到了这里……离真兄,你是人是鬼啊?”
“鬼吧。”谢徽说,“反正我已经死了。”
林灼望着映在脚上的影子,失笑道:“离真兄说话当真有趣,如今太阳出来,我都能瞧见你的身影,你怎会是鬼呢?”
谢徽道:“这个世道人干鬼事,鬼做人事,人人鬼鬼谁能分得清?许是我自己都分不清是人是鬼了。”
林灼笑道:“我与离真兄还真是一见如故。”
谢徽道:“前方有小镇,我去寻点食物,你在这里随便找个藏身的地方,我去去就回。”
林灼说:“那我可否取下头上的衣服?”
话音刚落,视线豁然开朗。
谢徽将脏兮兮的衣服重新穿在身上,拎着棍子走了。
林灼左右查看,发现不远处有个废弃道观,便走过去。
道观的牌匾歪在台阶,早已陈旧不堪,字迹被尘土盖得模糊不清。
林灼跪在牌匾前,捏住袖子一角,将牌匾上的灰尘拂去,三个金灿灿的大字登时浮现在眼帘。
如是观。
当真是个好名字。
世界变化无常,最终什么都留不住。
如梦幻泡影,倒不如将这些注定要流逝的东西看开点,应如是观,那活得也会轻松点。
林灼仰头注视着牌匾,心中不由自主念了几遍。
他回头看向天上的太阳,刺眼的光芒利刃般扎入他的魂魄。
是了,如是观。
看着手中燃尽的火折子,心中倏然开朗。
牌匾挂在门梁,拍掉衣袖尘土,提袍走了进去。
将腰间佩戴的宝剑与背后的抚琴全部摆在地上,查探无误后才松了口气。
怎料在他打坐调息时,空荡荡的门口竟是冒出一个接一个的黑影,林灼抬头看向门外,瞳孔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