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发青年浅笑:“我叫隐无为。”
“隐无为……”老者喃喃,旁边的青年眼睛一亮,“您是师尊!”
隐无为讪笑:“是。”
“竟然是师尊!果然是师尊!”
普天之下,就没人不知道隐无为的。
在看到面前这个青年时,虽说与仙门形容的形象不太一样,可却也是救了他们命的恩人。
“师尊,请受信徒一拜!”
霎时间,在场的所有工人皆要跪拜,就连老者也是,隐无为眼疾手快,给制止了,还叫他们伸出右手。
只见隐无为右手无名指系着的五色绳,缓缓变长,缠绕在每个人的手指,待荧光消失,每个人的手指上都有了个五色绳环。
隐无为笑说:“这绳子与我算是一体。若日后你们遇到欺压你们之人,便抬起右手,对着五色绳说一句‘诸邪避退,万法不侵’,这五色绳便会变成我的模样,保护你们。”
次日下午,隐无为才从床上醒来。
但没完全起床,就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个青铜镜,盯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都出事了,你还在这里发呆。”
进来的是寅荷,他将饭盒放桌上,“下来吃饭,吃完了我们还得赶路。”
隐无为伸了个懒腰,问出什么事了。
寅荷说:“与我们没多大关系。”
“两件事!”小午忙不迭的跑进来大声说,不忘将门关上。
寅荷连忙凑上去:“打听清楚了?”
小午点点头,坐在桌前说道:“第一件,长安路的大型暴乱事件,据说侵晨一大群人打在了一起,什么人都有,打得难舍难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今日问的时候,他们偏要说他们昨晚看见天上下和田玉雨了,这才动了那种心思,想着抢多点,可那种场合谁都想多抢一点,然后就给打起来了。”
隐无为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他昨晚跑出去喝醉酒后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
再看看自己的衣服,上面的金片珠宝完好无损,不像是被人抢劫了展开报复的情况。
“人心就是如此!”寅荷一拳头砸在桌上唾弃道,“第二件事呢?”
小午收起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脸上露出可惜之色,“也是在侵晨,不对,是凌晨,县令老爷上吊自杀了。我们方才才发现,赶到时,他在书房里写了一句话。”
寅荷愣住:“自杀?”
小午点点头,叹了口气:“其实县令老爷是个好人。他心系百姓,可蜉蝣怎能撼大树。他哪怕写千千万万遍‘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也改变不了什么。
据说他曾经可是探花,还构思了妙乐国未来的道路。
只可惜他在一次宴会时不小心将草鞋上的泥土溅到了殿中,泥土里甚至还有坏死的麦苗,弄脏了金丝龙纹毯,龙颜大怒,把他发配到最偏远的城镇上做县令,也就是这里。”
隐无为喝了点水,问道:“将倾小娘在何处?”
小午说:“将倾小娘帮忙处理后事呢。”
寅荷刚把粥倒好,却不见屋内无不为的踪迹,连忙冲门喊道:“喂!粥啊!”
主院,安将倾刚让人将父亲的尸体从棺材里放回床上。
为父亲掖好被子,听到门口有响动,她便回了头,走过去屈膝行礼。
缪爱扶起安将倾:“姑娘请节哀。”
安将倾却摇摇头,看向隐无为与谢客轻,二话不说跪了下来。
“将倾小娘这是何意?”隐无为问。
安将倾道:“父亲并未真的去世,寻短见也是为了魂魄进入慎言仙门去寻找女儿,若现在就将父亲埋葬,怕是真的会断送了父亲还阳的道路,还请恩公在父亲身体上施点法术,莫要让旁人强行抬父亲入棺。如若父亲魂魄不在,那……便算了。”
寅荷与小午出来,两人藏在花丛里。
远远注视着安将倾,寅荷心中复杂道:“我还以为天底下的恶幽都是坏的。”
小午道:“这还得多亏了师叔,是师叔教了我们许多知识。”
寅荷拧巴的噘起了嘴,难得没有反驳小午夸赞无不为的话。
县衙的事情如今全数落在安将倾身上,临别之际,姑娘喊住隐无为。
走上前说:“恩公,小女自然没有忘记恩公救小女的性命。既然恩公要去慎言仙门,那小女便将仙门入口的口诀教于恩公,这样恩公便能顺利进出,不会惊动里面沉睡的怪物。”
隐无为抓住华点:“怪物?”
安将倾明显有些害怕,声音都在颤抖:“那些东西惹不得,小女知道恩公修为高强,但有些时候,有些东西能避则避。”
道别了安将倾,一群人前往慎言仙门。
缪爱有些牙疼:“隐公子,既然我们已经歇脚,便可以直接去清台,至于将倾小娘的事情,我可以派人去做。”
隐无为笑道:“不瞒缪公子,当初在榆兰镇后山的地藏王殿里寻得了一只恶幽,应该是名叫谢徽的恶幽。而谢徽又与我兄长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而慎言仙门又是最关键的一点。就算没有将倾小娘,我也必须进去一探究竟。”
缪爱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那我给家主修书一封,就说道路难走,怕是要耽搁几日。”
隐无为客气抱拳:“多谢缪公子体谅。”
“汪汪汪!”
正说着,突如其来的狗叫惊动了隐无为,他立刻拔长脖子望去。
就见前方不远处的农户家门口拴着只大黄。
隐无为登时眉开眼笑,纵身一跃,飞了过去,蹲在大黄不远处逗狗。
寅荷“嘁”了声:“不就是个狗吗,瞧无不为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小午掩嘴直笑。
“狗狗呀,狗狗看我看我!”
隐无为双膝双手撑在地上,撅着个大腚,努力逗狗。
寅荷看不下去:“对狗开屏,我还是头一次见。”
隐无为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特别香的火腿肠,递给大黄。
大黄纹丝不动,甚至用那双黑漆漆的眼十分不高兴的瞅着发癫的无为。
寅荷道:“我怎么感觉,我在狗脸上看到了嫌弃?”
小午:“你感觉的没错,我师叔果然是出了名的狗不理。”
“啊啊啊狗狗呀,理理我好不好,我都给你火腿肠了~”
隐无为都要委屈的哭了。
寅荷一脸嫌弃的走过去,怎料上一秒还高冷的大黄,下一秒就对着寅荷开心的摇起了尾巴。
寅荷将火腿肠拾起递给大黄,大黄激动的一边吃一边舔寅荷的手。
隐无为怀疑人生的十指插入发丝里,将脸埋在土里。
他这,被狗,嫌弃,的一生。
对于师叔苍凉孤单,且无助的背影,小午有些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