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崆峒山远离秦州,一来一回耗时挺多,太子便索性住在了这里。
隐无为瞅着门上挂着的牌匾。
磨针观。
台阶之上,没有诏令,大内高手不得入内。
隐无为只好亲力亲为将殿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正堂,用隶书写着“克己复礼”四个大字。
右边,拱形雕花隔断。
“心无邪”三字可谓是极其显眼。
隐无为环顾了一圈,道了句:“字没看到,倒是看到了层层嵌套的金丝笼。”
既然左边有帷幔纱帐,想必右边就是书房了。
隐无为绕过屏风步入内室,翘头案摆放的箭袖倒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秦州谢氏的先祖发明弓箭,在整个修仙界所有势力中,他们最擅骑射。
箭袖更是他们独一无二的标志。
只可惜十二仙门讲究礼乐教化,秦州谢氏虽然素来讲究以和为贵,但他们的武器是弓箭,是战场利器,给人一种好战的感觉。
秦州谢氏不得卸下箭袖,身着宽袍广袖,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就连秦州太子谢客轻也不曾戴过箭袖,一直将箭袖放于桌案供着。
说来也可笑,难道拿武器的就一定是坏人,满口仁义道德的一定是好人?
隐无为对此嗤之以鼻。
武器无好坏,用武器的人才是关键所在。
只可惜在这个听风就是雨的浮躁世界,比起当事人的努力证明,人们更愿意相信表面看到的东西和耳边的捕风捉影,以及碎嘴子的各种粉饰修辞。
你拿着弓箭,那你就是凶手。
殊不知随口说出的言语,经书典籍律令影响下产生的极端信念都能将人杀死,但它们看不见,自然也就变得“无害”了。
隐无为再次看向翘头案的箭袖,除却谢家的族徽(一个小人拉弓射箭),一点刺绣装饰都没有,就和它的主人谢亭一样,寡淡到一点意思都没有。
直至谢客轻的声音响起,才将隐无为的思绪打断。
“你可知我找你何事?”谢客轻态度温和有礼。
“知道,知道。”隐无为笑嘻嘻的说着,当即席地而坐,和到自家一样无所拘束。
他把笔架往旁边挪了挪,双手托腮道:“我呢,初来乍到,作息时差实在是没法倒过来。以后我慢慢倒,行不行?”
谢客轻:“不行。”
隐无为:“不是吧,你可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秦州太子啊,能不能在我这里宽松点?”
说完还冲谢客轻抛了个媚眼。
这媚眼抛的极其标准,深受岳淹不良嗜好的熏陶,青出于蓝。
谢客轻却仍坚持回答:“不行。”
隐无为“嘁”了一声。
谢客轻合上卷轴,抬眸道:“偷吃酒肉,夜出摸狗,大声喧哗。你来不过数个时辰,便将规矩破了大半,如若不加管教,我怎能放心将八阵图的封印之事交于你,将苍生性命交于你?”
“哎哎哎哎别别别别,我可没这么伟大,我最烦别人给我戴高帽。”隐无为连忙摆手道,“而且,虽然我这个人有一点点小毛病,但无伤大雅。我修炼的时候可是特别认真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毛病有可能铸成大错,我须得”
“别!”隐无为说,“各种教书育人的大道理都没把我掰正,您老人也就别难为自己了。”
说完,隐无为还装可怜,故意可怜巴巴的朝谢客轻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怎料太子殿下心如顽石,来了句:“抗议无效。”
隐无为呲了下虎牙,心道:你大爷的!
“为了端正你的态度,从即日起,你便与我同住磨针观。”
隐无为:“……”
过了很久,被无语了的隐无为才回过神,插科打诨道:“不是我说,你该不会真对我有意思吧?”
谢客轻对隐无为的轻佻行为极其不悦,正欲开口,谁料隐无为却很熟练的接了句:“浮花浪蕊~”
谢客轻:“……”
隐无为撇嘴:“就知道你要说这个词,你这位饱读诗书的太子除了这个词,就没有别的词语来形容我了?我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堪么?”
谢客轻欲言又止。
隐无为冷笑一声,目光往旁边的箭袖扫了眼,眼底尽是坏意。
当天晚上,隐无为就趁谢客轻睡着,连凤纹玉屐都没穿,光着脚,猫着腰悄无声息去了对面书房。
拔出发冠的判官笔,拿起箭袖就在上面画了起来。
让你说我浮花浪蕊,我便在你箭袖上画满花!
等等,招蜂引蝶也不错啊!
隐无为一边警惕寝室那边的动静,一边在箭袖上画满了各种花朵蝴蝶,画完后,大师对自己的作品极其满意。
将箭袖放在原位,判官笔插回发冠。
心满意足道:“我这可是千年墨,没有五年十年绝不褪墨,洗也洗不掉。让你欺负我,我去你大爷的!你就看着这个耻辱看十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