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干涩,艰难地睁开恍若火烧的眼皮,她竟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身体的反应慢了几分,等沈亦棠反应过来时,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泡在一个小池子里面。
从通道口慢腾腾晃悠回来的阿肆嘴里叼着两条扑腾的活鱼,一把叼到那人附近,不紧不慢道:“现在身子好多的吧。”
鱼尾扑棱上来的水泛着鱼腥味,她蹙着眉,捂着心脏,貌似那种灼烧感确实消退了许多。
“为何会如此,我之前从未有过……”
说着这人声线迟疑,阿肆便知晓对方猜中。
“你与顾晟相处多年,可知道他炼制这丹药的作用?”
“自然知晓。”
怎么会不知道。
那个男人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不就是吃下这颗仙丹便可以长生不老。
那时他捡到自己已是而立之年,而凡人又会有几个而立之年呢?
顾晟自负心系整个族业,在她面前可从未掩饰过那份野心,简直是到了癫狂的程度。
那几年可真是苦了自己。
她愚弄地笑,觉得真是造化弄人,“那人穷极一生不可得之物,最终也没有进到他嘴里。想来我还是替他挡了一灾……毕竟这种痛也不是很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阿肆瞧着水中那人淡然的表情,它一边听着五官恨铁不成钢的皱成一团,“你从来都知道,也没有任何想法?他可是把你当成他炼丹的草药温床!你就从未有过怨念?”
“那又如何,毕竟我确实被他捡了回来。这人再不好,也给了我一条命。”
沈亦棠换了个姿势,倚靠在岸边,好奇地挑着眉,“这事可从未有除了我和他外第三个人知道,你是从何得知?”
“这并不重要。”没想到这人的关注点这般与众不同,阿肆痛心疾首道:“他本就不该遇到你,也本就不该将你带到昆仑山!”
“你与顾晟之间是孽缘,是劫,是你的命数。”
“他已经死了。”沈亦棠低敛着羽睫,水滴从额头的秀发掉落在脸颊之上。
阿肆重重叹了口气。
也罢,归根到底还是自己不好。
“以后的每月你都按时找我领药”它从袖口取出一个白瓷玉瓶。
“每月都会?”沈亦棠忍不住扭曲了张脸,“那是什么破药丸,那老不死的炼了那样长的时日,不知取走了我身上多少的血,还会有这般熬人的臭毛病?”
这人难得露出点孩子该有的埋怨表情,阿肆语气欠欠道;“痛着痛着便习惯了哟。”
寒风凛冽,也不知对方如何找到的一泉不冻的池子。
“我该走了,白毛。”
听到这句不痛不痒的称呼,瞬间让阿肆炸起了毛,“我有名字的,我叫阿肆。”
它说这句话的时候,沈亦棠已然走远。它只能看见对方湿漉漉贴着身子的还在淌水的袖口。
*
回到破庙。
沈亦棠在狸猫夫妇嘹亮的惊慌马乱中,不急不缓地换掉了身上的湿衣服。
她坐在火堆旁,拿起石板捣着自己采回来的药材。
不甚用心地捶打着,沈亦棠眯起眼,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她并不打算让赤奴好得太快。
随意地找了个瓶子装好,她小声地与一旁监工的阿庄和梅花道安,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日子两眼一睁,并无区别。
但从它们叽叽喳喳的担忧中,她才得知自己已经在池水里睡上了三天三夜。
罢了,逾期了也无碍吧?
轻车熟路地翻进赤奴的房内,果不其然遭到了对方长达一炷香的叨念。
安静地盘腿听完,沈亦棠笑眯眯地掏出那个瓶子。
“你说了半天,那我这药,你可还是要的?”
“那是自然!一罐哪还够,必须多加补偿才是!”
骂骂咧咧的夺过那个药瓶,赤奴慎重地塞进自己的肚皮底下。
“夜晚抹上一次便可——答应我的事呢?”沈亦棠松了笑,认真地看着它。
“你那图案是沈姑娘帕子上的吧。”它那时瞥上一眼就认了出来,“我记得我年轻时偶然见过一次与这相识的图案。那是个类似于训练场一般的地方,摆着很多的兵器,我偷偷溜去厨房找吃的同时,那的一个大块头手臂上纹着这种图案的纹身。”
“之后可还遇到?”
赤奴摇摇头,“自此再无。并且不久之后,那个训练场就消失灭迹了。”
思忖片刻,沈亦棠说:“那好,往日再有消息,可要告知于我。”
“凭什么!”赤奴听了炸了毛,“你我今日之后再无瓜葛!”
早知如此。
对方扯着嘴角,表情看上去万分阴险,又从袖口处拿出另外的两瓶,“哎呀呀,我忘记同你说了是吗?你手中的那份要与我这的一起用,不然可就一点效果都没有了。”
赤奴龇牙,尖尖的指甲磨着地板。
这黄毛小儿看着不大,鬼点子可不少。
“我答应你!”
沈亦棠抱胸,满意地点点脑袋,很大方地把手里的另外两瓶药也给了赤奴。
这动作十分坦荡,让接过东西的赤奴一怔。
它还以为这人会拿这个以此要挟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