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害仙官,这个指控有点严重。
扶疏一愣,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了?
“你别血口喷人!”化卿气坏了,“小疏哥哥才不是这种人。”
伶伦却一反常态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沉冥逐一扫过众人脸色,最后目光停在黄野人身上,道:“你只管说发生了什么,其他我自有判断。”顿了顿,补充,“不许骂人。”
“神君明鉴。”黄野人佝偻着摸到溪边,在石头旁坐下,“有年冬天,我在崇吾附近建庙,打算攒点香火过个好年。结果一觉起来,所有香烛都被丢进河里,半根也点不燃。我循着仙气追出去,猜猜怎么着?呵,乐神悠哉悠哉坐在河边钓鱼,袖子上还沾着香灰!捉弄我很有趣是吗?”
扶疏微讶,转头望着伶伦。
“别说得你多无辜似的!”伶伦脸憋得通红,“扔你几捆香怎么了?你还不是偷偷跑到山神庙里,给信徒托梦说扶疏的坏话,让他们把香火投给你!这些香火干不干净,你自己心里有数!”
黄野人怒极起身:“你偷听我!”
“我那是碰巧路过!”伶伦愤愤不平,“不做亏心事,你怕什么鬼敲门。”
“你以为你做了什么好事是吗?”黄野人眼珠都要瞪出血丝,“有人生来就是命好,靠亲爹的供奉养着,他差那点香火吗!多了少了,他甚至根本懒得去算。可我呢?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泡了我的香,那个冬天我几乎仙力全失,被野鬼追着打。”他猛地掀开袍摆,露出一条残缺不全的右腿,“我的腿再也好不了了!”
那条腿坑坑洼洼全是伤痕,自脚踝处断裂,下方是空的。
“……”伶伦眼神闪躲,“那我也不知道会这样!谁让你自己先不做人。”
“好,这事你有理是吧?”黄野人气得发抖,“那我再问你,中元节百鬼夜行,我在洞府睡得好好的,外面突然一阵地动山摇,跑出去一看,所有鬼都冲到我这里来了!我差点被踩扁,洞府也毁得一塌糊涂,那可是我的全部身家!你说,夜行的路线是不是你偷偷改的?!”
“是又怎么样?”伶伦这回倒是理直气壮,“我还真不怕承认了。我为什么改路线,你不清楚吗?那又是谁大半夜偷偷摸到崇吾山,想趁着扶疏睡觉放火烧山?要不是我刚好去找他,你还真得逞了!”
两个扶疏:“啊?”
“我烧山关你屁事?”黄野人脖子都冒出青筋,“那是因为他先揍的我!我报复一下怎么了?只能挨打是吗?规矩你定的?”
“他揍你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你这人也太记仇了吧!”伶伦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技不如人,被揍一顿又怎么了?”
“那你技不如人,被抢了凤鸣玉引又怎么了?”黄野人牙尖嘴利反驳,“也别有脸跟我要回去!”
“你还有脸跟我提凤鸣玉引!”伶伦鼻孔冒烟,“那是扶疏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你倒好,上次差点把它砸烂,这次竟直接把它偷走!你,你简直……活该你吃屎!”
化卿大惊:“真吃了啊?”
“哈!果然是你干的。”黄野人大概是疯了,直接蹦到石头上吼,“我就说那段时间怎么老是找不到碗,最后总能在茅厕发现!老子他妈都买了好几十个碗了!”
“那你不如改名叫厕行仙算了,更适合你。”
“操!”
黄野人终于忍不了了,跳下来就要揍他,完全忘了神君还在旁边。
伶伦抱头就躲,一路钻到扶疏身后,猫腰拽着人喊救命。黄野人试图抓他,两人老鹰捉小鸡似的,围着扶疏一顿乱绕。
扶疏衣裳都被揪皱了,但私心还是护着伶伦,指着黄野人威胁:“再靠近我就揍你了。”
黄野人到底被他揍怕过,硬是憋住了火,没再敢上前。
画中扶疏主动凑过来,蹲在伶伦旁边,小声道:“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不过腿那件事确实有点过分了,天君估计得罚。”
伶伦讪讪道:“我当时没考虑那么多。”
“这时候来装什么好人,”黄野人狞笑一声,“乐神做的这些破事,桩桩件件都绕不开你崇吾山主,全是替你出气。我还就不信了,你真能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扶疏如今才明白,怪不得黄野人从那一架之后,消停这么久,原来都是伶伦在挡着。
“怎么,心虚了?”黄野人嗤笑,“你当着神君大人的面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
扶疏下意识抬眼:“我……”
沉冥脸上辨不出喜怒,与他对望片刻,问:“你知道么?”
扶疏迟疑了一瞬:“我知道。”
黄野人:“果然!”
“这事不怪伶伦,是我叫他去的。”扶疏补充,“我会找诸余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