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心中顿生警惕。
他视线循着人影,胳膊悄悄向后探去,想提醒沉冥往这看。胡乱摸索了一阵,刚巧握到身后人的手。
指尖相触,沉冥的背明显一僵。
扶疏也有一瞬的尴尬,这动作就像他上赶着要牵手似的。可林中人影挪得快,他管不了那么多,就着沉冥的手拉了拉:哥哥,看那边。
沉冥闻言侧首。
人影并未觉察自己被发现,仍猫着腰在树影中逡巡。只是路线很奇怪,既不靠近二人,也不急着逃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鲸头鹳的包围圈越缩越窄。
“这些鲸头鹳太凶猛了。”扶疏高声道,“若想赶走,势必会伤到它们。”
“度朔山非你管辖地界。”沉冥答,“既然它们不欢迎我们,就先行离开吧。”
“行。”
二人腾云而上,不出片刻,身影就消失在天际。
林中那道身影抬头望了老半天,直到确认人走远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算是走了,”他郁闷地自言自语,“吓死老子了。”
鲸头鹳突然失去目标,茫然四顾,鸟眼中露出短暂的忧愁。随后纷纷看向他,上下喙疯狂一阵撞:“哒哒哒哒哒哒!”
叫声奇特。
“行了行了,回去吧。”他精疲力尽摆摆手,“多谢了,兄弟们。”
“谢谁?”
清润人声从身后响起。
地上的人一个激灵,呆了瞬息,连头都没回,弹起来就要跑。才跨出一步,就被一只冰凉的手牢牢扣住后颈,硬拖了回去。
完犊子。
他干脆顺势转了个圈,闭着眼跪了下去,以头抢地,大喊:“神君大人恕罪!山主大人恕罪!神君大人恕罪!山主大人恕罪!”
姿势熟练,速度奇快。
扶疏根本看不清脸,弯腰道:“等会再认错,你先抬头。”
对方停下,畏畏缩缩抬起头——竟是之前在逍遥坊出千的庄家。
他看上去遭受了好大一番磨难,额头和眼角全是淤青,嘴也破了,血痂一路挂到下巴。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净是泥和灰尘,像是从山脚一路滚上来似的。
沉冥只瞥了他一眼,就道:“变回去。”
庄家吓得一哆嗦。
“变回去吧。”扶疏温声道,“顺便解释一下为什么给这些动物施咒,神荼?”
“……”
神荼依言变回仙身,跪得更规矩了:“我不是有意要害你们,只是想让这些动物把你们轰……请出度朔山,仅此而已。”
沉冥:“理由。”
神荼支支吾吾。
“郁垒已经全都招了。”扶疏适时补刀,“坦白从宽,你可得想好再说。”
“啊?!”神荼惊讶抬头,“那傻逼玩意把老子卖了?”
“不太文明地说,确实如此。”扶疏雪上加霜,“他已经被我们关起来了。你若是说了半句假话,他就会遭到酷刑折磨。”
山背面的桃木里,郁垒正细心给小花喂肉泥,嘴里快乐哼着小曲儿。
神荼吓呆了,结结巴巴道:“可是这……私用酷刑,山主大人……不是,神君大人!玉京能允许这种事?”
沉冥道:“山主若想,那便允许。”
神荼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色令智昏,偏心偏到姥姥家去了。
“好吧,我坦白。”神荼垂头丧气,“我假扮庄家出千也好,让山中动物驱赶你们也罢,都是不想让你们继续查金骰盅的事。那东西其实是我的战戟,贴身的宝贝。它被郁垒下了咒,每隔五十年就会发作一回,要砍下赢家的脑袋才能解咒。”
都对得上。
扶疏好奇道:“你出千的手段是跟谁学的?”
关注点有些歪。
“趁逍遥圣睡着,去他梦里偷学的。”神荼讪讪挠了挠头,“毕竟不能用仙力使诈,不然你们肯定一眼就认出我了。”
“合理。”扶疏了然,“还有呢?”
神荼呆了呆,问:“还有什么?”
“郁垒给你下了恶咒,你没有报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