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睁大眼睛,睫毛几乎要扫到沉冥鼻尖。
他上一秒还在呼呼大睡,下一秒就被人以如此暧昧的姿势抵在了门上,还没太弄明白怎么回事。偏偏这人是沉冥,他还不好推开。
口中呵出的热气被温凉掌心拢住,扶疏觉得唇边有点湿,下意识要去舔。舌尖却不小心越了界,勾到沉冥的指窝。
沉冥喉结滑了一下,目光微妙。
扶疏慢半拍反应过来,懵懵点头,又指了指嘴巴。
沉冥会意,将人松开。
“哥哥,”扶疏小声喘了口气,“你其实不用亲自过来的。我们房间离得近,传密语就行。”
“我传了,”沉冥道,“你没醒。”
“……”
扶疏摸着鼻子朝外望,并未瞧见人影,问:“谁在外面?”
“玉京的人。”沉冥不动声色抚着方才被舔过的地方,“那人敛了仙气,暂时探不出是谁。”
同为仙官,却偷偷摸摸潜入同僚家中,还敛去仙气。
扶疏料是没好事,立刻道:“那莫向秋他们……”
“我说过了。”沉冥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耳语,“先前探测血花魁妖智时,我在她体内感受到一丝仙力。那时便提醒了他们。”
扶疏舒了口气:“那就好。”踱了两步,忽然又觉得不对,“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一时情急,忘了。”沉冥一脸坦然,“这不是来告诉你了么。”
“……哦。”扶疏歪头思索,“所以,这人是想偷走血花魁?”
说不定是和血花魁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纠葛。
该不会是让人家怀了孩子吧???
扶疏越想越离谱。
“多半是。”沉冥道,“我和莫向秋他们说过了,先别出手,看看对方究竟想做什……”
他话没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鬼号。
“妈的,别跑!”莫向秋声震山野,“看小爷一剑给你扎成花!!!”
“……”扶疏摊手,“看来他没听进去。”
沉冥叹口气。
二人纵身跃出,刚落入园中,就见莫向秋挥着他那把大剑,穿林、腾溪、跨桥,在眼前飞来飞去。他前方是道黑影,逃窜敏捷,在回首的瞬间眸露金光。
“那是……”扶疏从动作辨认出来,“血花魁?!”
然而黑影此时的形态,已经和血花魁完全不同。它四肢变得一般长,头顶双耳,身后隐约还拖了条尾巴,浑身毛茸茸。
“居然敢咬小爷,不要命了!”莫向秋还在闷头苦追,“明明是头臭老虎,装什么娇弱美人!有病啊你!”
他本就擅长猛攻,更有山神体质加持,剑锋很快触及虎尾。刚抬剑要斩,林中忽地飞出一道明光。
啪!
明光精准嘣在剑刃上,推得剑风歪斜,旁边一排桥墩无辜倒下,水花四溅。血花魁身形一顿,再次提步逃开。
莫向秋即刻高喊:“太清!”
明光飞出的一侧,阴林骤乱,从中传出一阵打斗声响。劲拳疾腿密如鼓点,带起树叶刮擦,扰得鸟雀直扑腾。
扶疏没想到聂太清看着文弱,竟然如此能打,不禁听得有些入神。
须臾,一个人影被五花大绑丢出来,哐当砸在草地上。聂太清的声音在后方淡淡响起:“神君大人,捉住他了。”
被丢出来的人鼻青脸肿,头上和衣服里全是草屑。扶疏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勉强认出来:“……郁垒?”
莫向秋和聂太清赶过来,发现这偷摸鬼居然是门神之一,也很惊讶。
血花魁原本已经跑远,见郁垒被抓,竟又折回身来。借着窗纸内透出的光,众人看清这是只花纹白虎,金色虎瞳。
白虎拦在郁垒和其他人中间,前身半伏,试图用怒吼喝退众人。沉冥往前跨了一步,它立刻吓得连连后退,屁股都怼在了郁垒脸上,却还坚持呲着牙。
沉冥低头看着郁垒:“解释吧。”
郁垒面有愧色。
他方才若是没出手,万一被捉住,还能狡辩是眼瞎走错了路。但既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帮了血花魁,再想撒谎可就难了。
“几位大人,我错了。”他战战兢兢跪着,主动道歉,“我不是故意要闯长信园的,我只是……只是想……救它。”
他在白虎屁股上轻拍,示意它坐下。白虎照做了,却仍虎视眈眈瞪着众人,把郁垒护在身后。
“小花是我的坐骑,成仙时就跟着我了。”郁垒老实巴交道,“它被人下了咒,每隔五十年就会化为女态,去山下诱骗凡人,需得吃掉一个活人才能解咒。但它不是故意要吃人的!这都是恶咒的作用,小花它其实心地很善良的!”
“打断一下,”扶疏客客气气问,“它为什么要叫小花?”
郁垒一愣:“因为……因为这个名字和它一样可爱啊。”
小花从虎鼻喷了口粗气,又伸出带毛刺的大舌头去舔他脸。
“……”
扶疏深吸一口气,比了个“请”的手势:“你继续说。”
“啊?”郁垒茫然,“我说完了。”
“这就说完了?”莫向秋大大的脑袋显然还有很多困惑,“我们先前在拍卖会看见,是你的小花被人囚在铁笼里。你怎么说是它诱骗凡人?”
“这也是恶咒的一部分。”郁垒眼见瞒不住,干脆破罐子破摔全都说出来,“青天白日的,突然冒出个大美女,主动要投怀送抱,大多数人肯定觉得不对劲,本能会害怕、会躲。只有它故意被人抓住,又作势要逃跑,人们才会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聂太清:“真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