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么?”沉冥不解,“我就是正常说话。”
扶疏哭笑不得。
伙计刚要开口,里面突然传来一道清亮喝声:“外乡人?叫他们进来!”
伙计顿时像得了圣令,再无半点犹豫,点头哈腰把人往里引。
扶疏闻声眯起眼,望向沉冥:这声音耳熟吗?
沉冥微一颔首:是他。
二人走到里侧的厢房,门一推开,就见黑衣少年懒懒躺在里面,手里晃着瓶酒。抬眼看到他们,咧嘴一笑:“哟,还是熟人。”又用下巴一指旁边,“坐。”
伙计将人带到,恭恭敬敬关了门,出去了。
扶疏也不见外,席地而坐,捞过个空盏放在面前:“算卦算到这里来了?”
沉冥在他旁边坐下。
“算什么卦,闲得无聊出去乱玩罢了。”少年看着心情不错,主动给扶疏倒酒,“你们不是住桑枝,怎么跑到歧舌来了。有事?”
“久闻歧舌国君大名,这次刚好路过,想来看看是怎样的人物。”扶疏松握着酒盏,将肘弯搭在膝头,“没想到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撑桌笑了好半天,才直起腰,“看来我这个国君当得很成功啊。怎么样,见到是我,作何感想?”
“失望。”扶疏坦言。
“别失望。来都来了,陪我喝一杯呗。”少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歧舌的风土人情还是有点看头的,你们有空可以到处逛逛。”
“说到这个,”扶疏刚好想问,“我方才走在街上,瞧所有人都是结伴而行,没有谁落单。这是为何?”
“这里以双数为尊。”少年将窗挑开道缝,望了一眼,又合上,“兽皮挂双数,贵族有双舌,国宝也是双头蛇。就连人,也要有伴才会一道上街,否则打死不肯出来。”
他显然不知道扶疏二人的底细,提到双头蛇时口气随意。
扶疏了然:“所以你孤家寡人,才会在这里喝闷酒。”
“也不全是。”少年挑起坏笑,“这里有的是人陪我,我看心情点就行。”
“……这里是青楼?”
“嗯呢。”
“……”
扶疏住了嘴。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小鬼看着年纪不大,经验倒是不少。
“不会有人活这么大,还没逛过青楼吧?”少年嘻嘻打量他们,食指轻叩着桌沿,“呆不住的话就回去咯。”
没套出话来,怎么可能回去。
“来都来了。”扶疏定神,抬手给他倒酒,“你要我陪你喝酒,那你酒量如何?先透个底,我怕不小心把你喝趴了。”
小鬼一双眼睛贼精贼精的,不灌醉怕是不那么好套话。
“看不起我?”少年白了他一眼,“我纵横酒场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对手。”
“吹牛。”扶疏把酒盏往他鼻子底下一放,“喝到你三天都爬不起来,信不信?”
“信你个鬼。”少年立刻就上套了,抓过来一饮而尽,又给扶疏倒酒,“你也满上!”
沉冥看了二人一眼,似要开口。
扶疏给他传密语:没事,我心里有数。这小鬼看着嫩得很,喝多了好套话。
沉冥微微扬眉,不说话了。
然而事实证明,扶疏显然轻敌了。这少年天生喝酒圣体,酒量比寻常凡人不知大了多少。扶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酒过十八巡,屋里清醒的人只剩下沉冥一个。
少年两颊潮红,半趴在桌上哼哼唧唧,嘴里不知道骂的谁。扶疏也没比他好到哪去,最多还能坐直。
“这就不行了?”他强撑着继续给少年倒酒,溢出好些,“酒量也不怎么样嘛,你爹是不是没教过你喝酒。”
“我爹?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少年傻笑一阵,双眼迷蒙看着他,“我没有爹。”
扶疏动作微顿。
“那你是从哪来的,”他泼泼洒洒把酒递过去,“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来头可大了。”少年一口闷,举着空盏抻着脖子喊,“我是歧舌国君!”
扶疏嗤笑,自顾自闷了一杯:“行。那我就是天君。”
“哦?”少年摇了摇手,笑音含糊,“那我不能跟你喝了。我们阴府和玉京,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