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伦在不远处翻了个白眼:黄钟。
沉冥正闭目养神,看上去对某些人的暗送秋波毫无察觉。
扶疏美滋滋写了几笔,又偷瞄了另外两人一眼。背答案的公子看着有些苦恼,倒是沙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让扶疏稍感意外。
“第二题,”琴师又道,“七弦古琴中,除了宫商角徵羽,其余二弦的名称是什么?”
扶疏又眼巴巴看向伶伦。
伶伦深深叹了口气:你真是个音痴。文弦,武弦。
扶疏感激涕零,恨不得立刻拜他三拜。
琴师接二连三出了好几题,扶疏都下笔飞快,如有——真有神助。沉冥闭着眼,默默皱起了眉头。
“好了,诸位呈上答卷吧。”琴师报完题,把摆设放回背后,重新入座。
小厮应声下来收卷,扶疏信心满满递上,静待佳音。
他抽空朝伶伦抛了个媚眼:多谢乐神大人了。
乐神大人却不知为何,畏畏缩缩不敢看他。
扶疏正疑惑,忽听沉冥道:乐神帮忙了?
扶疏一惊,下意识否认:没有啊!这么简单的题,你该不会不知道答案吧?
沉冥:……
伶伦怨念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我遭到了神君大人的批评。
扶疏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单独对他说的,忙问:你承认了?
伶伦:没有。我不置可否了。
扶疏安慰他:不怕,我故意写错了一题。乐神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伶伦没料到他还有这手,眼睛一亮,又活了过来:好小子!
琴师在上座审着答卷,面色还算过得去。须臾,她放下纸笔,道:“看来,几位对音律之术颇有造诣。此轮胜者有二,分别是玉侯府和长庆阁。两位参选者各错一题,所以算作平手。”
扶疏觉得还挺巧,偏头看了沙棠一眼。
“承让了。”沙棠不小心和扶疏对上视线,两人均是有些茫然,她便随口找了点话,“军中枯燥,经常会找些乐团来鼓舞士气。我闲的时候,也会跟着学点儿。”
“将军厉害。”扶疏答得有点虚,毕竟人家这是真才实学,他是抱了大腿。
落选的公子闻言,灰了灰脸,抱拳道:“技不如人,心服口服。告辞。”
他看上去并不心服口服,但好歹走得比上一位体面。
扶疏没忘了替伶伦平反,冲沉冥一挑眉:冤枉好人了吧!我若是真问了伶伦,怎么可能还会错。
沉冥与他对视片刻,回:好。我信你。
扶疏放下心来。
消停了一会,伶伦兴奋的声音突然传来:小扶扶!真有你的。你猜怎么着?
扶疏:嗯?
伶伦:神君大人刚才给我道歉,说他错怪我了!他,堂堂神君,给我道歉了!!!我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扶疏:……
他好像突然没那么高兴了。
一种要完蛋的直觉告诉他,今后怕是再也无法对沉冥说谎了。这感觉来得奇怪,缘由也不明,扶疏一时有点烦躁。
“最后一轮比试,由厚仪堂的堂主夫人主持!”
小厮一嗓子嚎出“终于他妈要结束了”的释然。
堂主夫人屁股比铁沉,老神在在看戏到现在,终于舍得起身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冲扶疏和沙棠行了一个繁复无比的礼。两人均是有些措手不及,依葫芦画瓢胡乱回了个礼,也不知道对是不对。
“吟诗作对也好,琴瑟和鸣也罢,都是阳春白雪,雅得很。”她颔首望向二人,“那我就来考一考贴近生活的。”
扶疏听到贴近生活,立刻抖擞精神,觉得他的主场到了。
他身为山神,虽没亲历亲为干过什么正事,却也成日看着青梧烧水煮饭、缝衣劈柴,最近还有幸观摩了青乌盖房子,自认为是全面发展。若堂主夫人待会问及“饭桌主宾座次的合理摆放”“不同服制呈现出的身份含义”或者“房瓦兽雕所代表的地位象征”,他多少能沾上点边。
“织罗小姐金枝玉叶,偶有贵体抱恙,自然也离不开亲近之人的悉心照拂。”堂主夫人的目光十分和善,“那么请问,若是小姐来了月事,二位当如何得体照料?”
扶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