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裁缝探头问:“量好了吗?”
扶疏立刻回神,小声催促:“快点。”
软尺又重新动了起来,由沉冥的手指牵着,在他脖间忽上忽下,忽紧忽松。扶疏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动了,影响到神君大人发挥。
只是这感觉实在……
好不容易量完了领围,小裁缝又指挥沉冥:“接下来要量的是胸围。这位客人,”他转向扶疏,“你能先把外衫脱了吗?”
伶伦在外面差点笑出声。
众目睽睽之下,扶疏硬着头皮脱下外衫,露出贴身的里衣。沉冥这回倒有了几分护卫的自觉,主动伸手接过,搭在肩甲上。
“哇!”小裁缝眼睛都直了,“这么一看,客人你简直是行走的衣架!”
沉冥侧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然后呢?”
“然后取他胸膛的最宽处,将软尺平围,”小裁缝用笔杆一指,“由松慢慢收紧,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扶疏叹了口气,乖乖抬高双手,任人宰割。
沉冥抓着软尺沉默了半天,最终由前而后穿过扶疏身侧,在后背相交。如此一来,两人就成了拥抱的姿势,扶疏只能尽量抬高下巴,不让自己的脸抵在沉冥肩上。
“其实你们可以反过来……哎算了,都一样。”小裁缝将小本翻了个页,“客人,你现在深吸一口气。然后护卫把数报给我。”
扶疏依言吸了口气,却感觉胸口勒得慌。沉冥不知在出什么神,把软尺扣得死死的,扶疏只好小声道:“太紧了,你松一松。”
沉冥低低“嗯”了一声,指尖微松。
两人凑得极近,扶疏又闻到了沉冥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小裁缝:“不用那么多,一口就行。”
扶疏憋得满脸通红。
沉冥的呼吸就打在他耳边,稍显粗重。两人中间只留了极小的缝隙,扶疏觉得这里的温度好像比四周高了许多,他甚至有些出汗。
“咦?我的笔怎么不出水了。”小裁缝用力把笔甩了甩,急忙忙跑开,“我去换支笔,你们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我很快回来!”
扶疏满头黑线:“那你快点。”
伶伦在一旁探头探脑,好奇得要命:“小……少爷,我还是头一回看凡……繁琐到这种地步的制衣方式。当真有趣。”
扶疏眼下没心思搭理他。
“那你可就开眼了,”旁边的大哥得意洋洋,“裁缝王的仔细程度,是别家裁缝比不了的。他这一顿量完,保准比你亲娘还熟你的尺寸!”
扶疏的胳膊举得太久,有点发酸,但放下就会碰到沉冥的手。他左右为难,在半空晃了晃。沉冥好像看出来了,道:“你可以搭着我。”
扶疏想说那怎么好意思,话到嘴边却成了“那你怎么不早说”。
他比划了半天,觉得搭哪里都不太合适,最终心一横,放在了沉冥肩上。这下是舒坦了,但总觉得这个姿势有点暧昧,像是搂着对方。外边还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弄得扶疏老大不自在。
沉冥倒是没什么反应,只垂眸看着他,道:“你耳朵红了。”
“……”扶疏咬牙切齿,“我热。”
小裁缝过了老半天才慌里慌张跑出来,扶疏简直怀疑他在里面睡了一觉。
“好嘞!多少来着?”
沉冥报了个数。
“行!下一个地方。”
小裁缝手里拿着根新毛笔,笔尖舔了湿漉漉的墨,龙飞凤舞地记完数,又指导他们继续量。扶疏破罐子破摔,干脆放弃了挣扎,小裁缝说什么他都照做,实在不行就闭上眼。直到——
“接下来是量腿围。”小裁缝从椅子上蹦下来,“客人,你现在需要把腿分开,然后护卫把软尺放在大腿根部。”
沉冥已经半跪下去,眼瞧着就要伸手,扶疏赶紧拦住他:“这个我可以自己来!”
这一声叫出了求饶的味道。
沉冥抬眼,手在半空悬了片刻,似笑非笑把软尺递给了他。
……
在裁缝铺子莫名其妙折腾了一通,天色已晚。小裁缝让扶疏五日后去取新服,三人便打算就近找个客栈歇脚。
“本来以为会耽误点时间,没想到咱们运气这么好。”伶伦欣赏着夜市亮起的灯笼,灿如繁星,心情甚好,“现在只要坐等赤侯招婿就行了,那天雨师肯定会出现。”
“前面那个客栈看上去不错,”扶疏还对下午的事心有余悸,脚步都比平常快了许多,“就住那儿吧。”
前边有一间茶楼和一间酒肆,中间挤了个客栈,正是扶疏所指。招牌整洁,窗雕精细,木门上刻了椒图,口里衔着铁环,被摸得有些褪色,可见生意不错。
三人刚踏进门,就听到一声响亮吆喝。
“哎哟,三位客官里面请!”
老板娘粗布罗裙,袖口高挽,看着很是麻利。她见进来的三人神采不凡,举手投足间仙气飘飘,料到是贵客,赶紧迎上来:“这么晚了,公子们是要住店?”
“我家少爷出来玩,逛累了,想找个地方歇脚。”伶伦客客气气道,“姐姐,有空房吗?”
“有,当然有。”老板娘转身朝楼上喊,“二牛,收拾三间上房出来!”
“掌柜的,只剩两间了。”二牛从楼梯上探出个头来,“两间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