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眼前是万丈悬崖,身后是缓步逼近的纸人。
她方才一路狂奔,此刻止不住地大口喘气,边后退边环顾四周,心中无比绝望。同行的送葬队陆陆续续赶来,都只敢远远停住,虽个个神情焦急,却无一人主动上前。
刺啦一声,是妇女在悬崖边缘跌坐下来。冻伤的双手触到锋利岩石,扎了一地鲜红,掌心蹭满碎石和白灰,她却似毫无所觉。
她抬头看了看,高崖明月。远处似是飘起了碎雪,山脚灯火点点,是平凡人间。
僵持片刻,纸人突然往前挪动了一只脚。
与此同时,妇女两眼一闭,面色决绝地向身后的无底深渊倒去,引来一片惊呼。
“姑娘慢着!”
一道清润喝声划过,妇女惊觉自己在虚空中被人托住。随后一阵眩晕失重,再睁开眼,竟已轻飘飘落了地。
扶疏将人小心放在地上,不待纸人有所反应,反手打出一道明亮咒诀,宛如月辉。他这次留了心,多使了三成力,纸人躲避不及,被牢牢钉在了地上,再无余力反抗。
周围的人看呆了。
半晌,那寸头结结巴巴道:“仙……道士,原来你不光会咒法,还会飞啊?”
“所以你给我规矩点。”扶疏哼了一声,没好气吓唬他,“再不听话,小心我把你扔下去。”
寸头想象了一下那场景,顿时瘪了气,不敢再提拿纸人做头牌揽客的勾当。
沉冥从黑暗中走到月色下,径直在扶疏身旁站定。其他人立刻反应过来,这俩人原来是一伙的,那这白衣高个子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且他还不说话,通常不说话的那个更厉害。转而想到自己刚才是在使唤谁,个个脸色五彩缤纷。
“姑娘,”扶疏转过身面向那妇女,“你……”
妇女回过神,又抽抽嗒嗒哭了起来。
“你能不能等会儿再哭?“扶疏有点头痛,尽量放缓语气,“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他这个要求对于经历了这么一遭的凡人而言,说实话有点离谱。但因为刚救过姑娘一命,姑娘还是很给面子地收住了啜泣。
“我听人说,你们夜夜送阴灯,送了小半个月。”扶疏问,“有这回事吗?”
“是。”姑娘点头。虽然眼下她的身心都受到极大的创伤,但见扶疏人长得温润,态度也好,不知不觉就放下了警惕。
扶疏又道:“那方便问一下,你们送的是哪些人吗?”
这个问题直戳痛处,扶疏生怕对方不愿多说。却见姑娘眼神黯了黯,低声道:“我夫君。”
“嗯……节哀。”扶疏安慰道,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还有呢?”
“没了。”姑娘抬头望着他,“送的都是我夫君。”
“……”
扶疏面色复杂:“你有二十多个夫君?”
沉冥偏开脸。
“你在说什么呢!”姑娘蓦地有些恼,面色绯红,“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有二十多个夫君!你长得如此斯文,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