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冥渊根本看不出凌霜就是泽沐然的前身。
在他的眼中,泽沐然看起来就好像一切都被撕碎了。
血肉,骨骼,灵魂,全都破烂不堪的硬生生凑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原本或以前的样子。
泽沐然化为人形的样子与他们完全不同,更贴近躯壳,但没有内脏。里面是硬化出的骨骼,以及胡乱堆积挤在一起的肉填充,裹着变形缩小被压缩的真身,非常敷衍。
安冥渊闭上第三只眼,他不再看了,他很清楚,那不是他能窥视的东西。
在泽沐然身上所映照的东西,好似再说他就是痛苦的本身,是绝望破碎的主人,是世界的阴影。
他像绝对的深渊一样黑暗,是极致难以想象的扭曲。
凌霜站起身,看泽沐然的情况一时半刻他是研究不出来了,因此他拿起自得,要去练剑。
凌霜看着泽沐然气的跺脚哇哇大喊为什么就是不行的身影,也是自嘲笑笑:
“我倒是觉得,他残酷无情,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一定一次都没有落过半滴眼泪。”
凌霜走向远方,拔剑出鞘,一招一式灵动惊人,他假想一个敌人正与他过招,打的有来有回。
安冥渊闭上眼,任风轻轻吹拂,他想起在藏书阁里碰到的那个人。
是墨轩逍遥,泽沐然每次见过他,都看起来很疼,他好像想要失声痛哭,但却没有流泪的能力,面上总是那样一如既往笑着。
那样的身体是假的,一个勉强拼凑的躯壳,安冥渊想,他有体验过饱腹吗?他有体验过哭泣吗?他真的能尝到味道,能像他一样感受触觉吗?
山门硕大之下,对于安冥渊却如此渺小,他曾对泽沐然说:
“要不要用我的?”
泽沐然一脸问号,他不知道安冥渊在说些什么。
泽沐然觉得安冥渊这次回来多少有些脑子不太正常,总是没来由的蹦出他理解不了的话。但不管是什么,肯定很怪,当然拒绝道:
“不要。”
安冥渊觉得,泽沐然完全不必救他的,他找的借口太牵强,明明有拿走一切的实力,却还要大费周章。
到底是出自于什么,才让你做出这样的事?为什么只有你会向我伸手?你为什么不向我许愿?
安冥渊看向自己的手,他已经看过很多很多书籍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一本,能让他读懂泽沐然。
一个椭圆形,宽口胖腰瓷盏突然落在安冥渊的手心里,他抬起头,入眼的是泽沐然的清俊倾城容颜。
他笑的灿烂,眉眼弯弯,半蹲半跪在安冥渊面前,白袍无暇散落。
泽沐然用纤细修长如白玉的指,撩起自己鬓角的银丝向后掖去,太阳的光辉打在他的身上,耀眼夺目的难以令人移开眼睛。
他声音清冷又好听,带着笑意,语气十分轻快:
“怎么?你是在想为什么没有蜜饯从天上掉下来落在你手心里吗?”
泽沐然见他没什么反应,就把那瓷盏盖子打开。一股淡淡的酒香,混合着杨梅的果香,还有一丝丝蔗糖的清甜顿时扑面而来。
泽沐然笑道:
“诺,我酿的杨梅蜜饯,看你心情不太好,给你吃点新鲜的。”
泽沐然捏了一个,抵到安冥渊唇边,安冥渊愣了愣,这才张口将其含到口中。
饱满的杨梅汁微微发酵,酸酸甜甜,轻轻用舌尖一碾,便满口芳香甘甜,甚至有一丝微薄的冰寒在口中一瞬而逝。
安冥渊有些惊诧,其口感风味是在新奇,他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
杨梅是没有果核的,泽沐然处理时已经取过了,因此安冥渊并不需要吐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