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靳玄野而言,此人顶着陆厌的皮囊做出如此不堪入目之事,无异于亵.渎了陆厌。
他唤出佩剑“昭明”,直劈“陆厌”。
“陆厌”被一劈为二,可怜楚楚地道:“夫君,你为何又要杀我?我又有何处得罪你了?”
靳玄野懒得同赝品废话,又是一剑,将其拦腰砍断。
“陆厌”的断口血流如注,下头两处却正淌着水,他张开双手,伸向靳玄野:“夫君,抱抱我,别不要我。我虽用错了法子,但我对夫君的心意天地可鉴。”
靳玄野不耐烦地道:“将娘子交出来。”
“我当真是你娘子。”“陆厌”委屈地道,“夫君为何不信我?”
“我的娘子不是被分成了四块,还在引诱我的怪物。”靳玄野不由分说地又是一剑。
剑光如虹,“陆厌”陡然成了一堆肉泥。
这赝品既然不说,他便自己去找。
肉泥蠕动不休,操着陆厌的嗓音道:“你竟毁了我修炼了上千年的内丹,实在浪费。”
靳玄野不予理会,正要出这破庙,竟是被肉泥拦住了。
肉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自己黏合起来,再现人形。
见靳玄野又要砍自己,“陆厌”含笑道:“你耗费数百年,千辛万苦,才得以再见到我,便是为了杀我?”
真正的陆厌不会知晓此事。
靳玄野并不接茬,抬剑便砍。
不知何故,剑光刺目至极,教他睁不开双目。
良久,待他睁开双目,居然发现自己坐在了那盏女儿红前,又听得陆厌催促道:“玄野为何不饮?”
他这是又重活了一回?
由于一时判断不了这陆厌是真是假,他默然不言。
“玄野嫌弃我的女儿红不成?”陆厌叹了口气,“罢了,玄野不想饮便不饮。”
说着,陆厌将自己面前与靳玄野面前的两盏女儿红悉数饮了,才道:“玄野既不想饮,便走罢。”
靳玄野依旧不做声。
片晌,陆厌面红耳赤,难受地道:“还不快走。”
靳玄野发问道:“你既在女儿红中下了情毒,何以饮下?”
陆厌吐息急促地答道:“我在赌你心软。”
显然这“陆厌”又是一个赝品。
真正的陆厌绝不会赌他心软,因为陆厌不觉得其有被他心软的价值。
那么,他其实尚在破庙,眼前一切皆是幻觉?
究竟是何人在幕后设计他与陆厌,是设计师父之人?
“陆厌”难受得吐出了呻.吟,遂赶忙捂住嘴巴。
下一息,他的双手被齐腕砍断了。
呻.吟顿时再无遮掩,既压抑,又勾人。
紧接着,他的脑袋“咚”地跌落在地,滚到了床笫之下。
再接着,他的身体被碎尸万段了。
靳玄野忧心忡忡:不知娘子会遇到甚么麻烦?
我担心他做甚么?他难对付得很,才不会着了阴险小人的道。
再者说,他若有何损伤,是他自己技不如人,用不着我担心。
他握着剑柄的手攥得死紧,突地被人提醒道:“夫君,你手不疼么?”
他这才意识到掌心被剑柄上头的花纹硌得破了皮,他这身皮肉尚且稚嫩,并非那个掌心生满了剑茧的天下第一人。
“陆厌”的尸块自己累了起来,变回了活人模样,白衣如雪,目无下尘。
面对杀不死的“陆厌”,靳玄野一时半刻想不出法子。
“陆厌”剜出自己的内丹,送到了靳玄野手中:“快吃。”
而后,“陆厌”拔下发髻上的南阳玉簪,面无表情地往自己身上刺。
一下又一下,鲜血淋漓。
未多久,“陆厌”倒在了地上,不停地道:“玄野,对不住,对不住。”
须臾,“陆厌”断了气息。
纵使清楚这不过是一场幻象,靳玄野仍是心如刀割。
就算陆厌重活了一回,上一世的陆厌当真死透了。
一念及此,他不由双目发红。
少时,他收拾好了情绪,方才觉察到自己手中仍然捏着“陆厌”的内丹。
他将内丹一扔,开始寻找出路,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这幻象太真了,毫无破绽。
日头东升西落,他过了一日又一日,仍是没甚么进展。
“陆厌”的尸身散发出了尸臭,长出了尸斑,一点点失去生前的风姿,与上一世一般。
他忍不住探过手去,摸了摸“陆厌”的眉眼,喃喃自语地道:“陆厌,犯错之人明明是你,后悔之人为何是我?我倘使不要你的内丹,你便能活下去。你倘使活下去,我们会如何?我们会日日缠绵么?还是会俩俩相忘?我不会原谅你,而你亦不会原谅自己。我们不可能日日缠绵,亦不可能俩俩相忘,只怕会互相折磨罢?”
末了,他叹了口气。
春寒料峭,他被冷风一吹,不免打了个寒颤。
入目的景致熟悉得很,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尽数与他印象中的别无二致。
他甚至能嗅到些微桃花香。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陆厌确实不知去向,无法与桃花相映红。
陆厌安好否?
这幻象与第一世大差不差,接下来,他该见到……
“玄野。”
忽有一人唤他,打断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