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祁阳知道池向晚在隐瞒些什么,不能告诉他,又不好明说,所以在交谈时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甚至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这让他一直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可在此刻,他又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掌心攥着的浴袍系带变得有些烫手,喻祁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飞速眨了两下眼,盯着池向晚的脸,眼睛隐隐发亮,语气透着点藏不住的期待,催促他,“再说一遍。”
池向晚偏过头,侧脸将朝阳映成晚霞,“……松手。”
喻祁阳没等到自己想听的,有些失望,他干咳一声,到底撒了手,正经道:“我只是暂时不问你了,不代表我就不怀疑你了。而且你现在的行为更可疑了。”
“哦。”池向晚垂着眼,重新把浴袍理整齐,将系带打开重新系了一遍,“你也很可疑。”
喻祁阳看着他手上的动作,觉得成品似乎和刚才不太一样,听了这话只觉冤枉,“我怎么了?”
“你之前说让我不要再用这种事烦你,但我昨天找你帮忙,你又同意了。”
喻祁阳回忆片刻,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事,但这话听起来就是有些不对劲。当时他还绞尽脑汁组织措辞,生怕伤害到有些人脆弱的小心脏,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文字表述应该没什么问题,有些人的理解能力倒是亟待提升,“我知恩图报,不行吗?”
“什么恩?”池向晚看向他。
“……”喻祁阳卡了下,神情微妙起来,“你不会是在调戏我吧?”
池向晚顿了顿,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说:“没有。”
“啧。”喻祁阳微屈下身,平视着他,“你不要以为帮过我就能为所欲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池向晚看着他,嘴唇动了下,想说些什么,但刚张开口,又被喻祁阳给堵了回去,“别说话。说你知道了,绝对没有下次。”
“……”
“说话。”
池向晚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保证什么。至于昨晚的事,那时他不能及时赶到,符津又不足以主持大局,喻祁阳是最好的人选。如果喻祁阳不答应,也有其他办法,只是要麻烦些。但是喻祁阳答应了。
然后喻祁阳帮他处理驻地里的遗留问题,答应带他进入34区,又在半夜给他留门,再加上醒来后发生的种种事情……池向晚没再多想。
得寸进尺往往源自于另一个人的默许与纵容。
这是喻祁阳自己同意的,如果喻祁阳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绝。
于是他说道:“我没有。”
喻祁阳问:“没有什么?”
池向晚:“为所欲为。”
喻祁阳眯起眼,反驳,“你有。你还骗我,让我给你买衣服。”
池向晚很轻地眨了下眼,反问,“不行吗?”
喻祁阳一时间没说出话。
衣服并不重要,这只是一件随手的事情,并不需要如何纠结。
甚至如果是小月亮,让喻祁阳负责他吃住都没问题。但小月亮还有另一个身份。
喻祁阳本身涉及的产业就不清不白的,在军部眼里更是该严查重罚的类型,所以他一向对军部的态度都是能避则避,实在避不过去的话也会断然出手,排除暴露的风险。更何况在他的计划中,军部早晚会是他们的敌人。
他和池向晚本该是敌对的立场,却因为小月亮这层身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奇怪起来,也偏偏就是因为这层身份,让喻祁阳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他。不敢全然交付信任,又不肯彻底放手。所以相处起来束手束脚,让这段关系不伦不类。
本来二人该像喻祁阳起先预想的那样不再联系,而后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在最后见面时能够无关结局地互相问候两句,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可惜天不遂人愿,两人很快又有了交集,还让喻祁阳欠了池向晚一个人情,一个算不清楚,又不好偿还的人情。
原本捋顺分明的命运线条因此重又纠缠起来,辩不明,也看不清。
喻祁阳沉默的时间太久,池向晚在寂静中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准备主动开口,让此事终结,却听喻祁阳说:“链接发我。”
池向晚有些诧异,随即依言照做。
喻祁阳收到订单,反而很有兴致地翻看一番,说:“就买一双,换得过来吗?”
池向晚看着他,没想明白他的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说:“我怕你嫌贵,拒绝我。”
喻祁阳道:“我已经答应你了,正常点儿说话。”
他盯着数量键,增增减减,最后停在“10”,又添置了些其他的东西,满意地下了单,道:“没事,反正最后你报销。”
池向晚“哦”了一声,问:“为什么突然同意?”
喻祁阳想了想,抬手道:“看在小月亮的份上。”
“衣服到了,你去……我叫人去拿。”
池向晚看着他安排好事情,转身进了屋,留在原地略显疑惑地蹙起了眉。
喻祁阳走进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长长地出了口气,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思绪却不知飘向何处,不知过了多久,他抿着唇,抬手捂住了眼睛。
既然算不清楚,那就顺其自然,等到该做选择的时候,结局自会分晓。
34区关卡口处,阳光正热烈,喻祁阳换了身低调的服饰,带着池向晚和几个同样回归低调的保镖,重新排在了入境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