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璩几分钟就把野生解说的速写画好了,形体铺色都只抓大概,他只追求神似。
解说哥出的是个有些潇洒落拓的叔味成男,对画风的精致度不高。他看了还挺满意,让江璩再画一张展现屁股重点的背影表示支持。
“再来一张侧身都可以做成三视图了哈哈。”解说哥拿着2张热乎的速写搓了搓自己的下巴,“你的画功,我认可了!”
江璩被夸得有点害羞,解说哥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瞅着他帽子和口罩露出的一丁点儿面容,还有比例修长精致的身形,“感觉去当coser也很有天赋呢。”
解说哥忍不住问江璩的画师号,江璩想说没有,但是对方的真诚目光迫使他马上注册了一个号,和解说哥“青枫”互关了。
青枫说:“兰瑟呀,说不定你以后就是网络上的热门画师了,趁现在给我签个名吧。”
江璩签名的时候心想,这位大哥还真是风趣。
有了青枫做第一个探路,又有一些处于游场间隙的coser抱着试试的想法来光顾。摆姿势对他们来说并不难,而且江璩出图神速,很快就能画好。有的因为效果太好,还当场加价,要完成度和精细度更高的。
除了coser,还有冲着招财猫速写来的年轻宠物主。他们带着自己的猫猫狗狗,也想要一张自己和爱宠的图。
大家的要求不一,定价也从15元一张的速写蹭蹭上涨。一天下来,江璩营收近千,外加一顶coser送出的假发和无数无料。
此外问他联系方式的人太多了,冲画风和本人来的都有。他不得不在定价板上挂出画师号。后来他把自己的一些手绘稿晒到平台上,涨了几百粉。
如果他能使用板绘,能够接的画单会更多。但是他现在还来不及搞这些。
第二天,江璩继续戴上帽子口罩摆摊营业,还有一顶梳了麻花辫子的白毛长发,看起来就像是个性别莫测的清秀小美人。
他的营业预热方式还是和之前一样,就是画周围人群的屁股,各种各样的屁股!
围栏边上看风景或者聊天的人群,商店外排队等着被叫号的顾客,楼下正在为商家活动表演歌舞的演员……一张又一张的白纸被画满了屁股展出,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只要没人叫停,他就一直画,画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只要笔没断纸还够,半个商场的屁股又怎样,统统发卖!
“你是有偿画画的吗?那边那个正在苦战抓娃娃的是我的朋友,麻烦你给我偷偷画一张,表情要搞怪一点可以吗?”
“没问题!”
“画个我和我男朋友比心的姿势,加上的爱心滤镜也要画出来哦!”跟对象视频通话中的女生,和屏幕里的男友试图跨越异地的阻挠传递爱意。
“没问题!”
“太太,麻烦画一下我和我老公!”抱着等高帅哥人形立牌和角色联动奶茶的女孩满载而来。
“没问题!”
“啊大大你是男的啊。对了我要画成结婚证那个样式的。”
“没问题!”
“……”
今天的人流量没有昨天那么多,不过他好像打开了一点知名度,光顾的人多了很多,到后面几乎没有时间去画屁股。为此,只看见成品而没能看到现场直播的人还特地关注他,希望他以后在网上直播或者上传过程。
期间好几次遇到自己学校的同学,江璩都庆幸自己戴了假发伪装得够彻底。好几次看到同校学生,不管距离远近他都顽强地用夹子音混过去。
就算如此谨慎,也还是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当他估摸着挣得钱已经差不多的时候,就提前收摊了。一千多块,已经足够拿下他想凑齐的书刊。
那份期刊近期有一份面向忠实读者的特别礼物,需要连续凑够三十本的特殊页角剪下寄到杂志总部才能兑换。
江璩已经买下了自己线下能够买到的杂志,但是还缺了七八本,只能想办法从二手平台找购买渠道。能兑换的礼物数量有限,期刊的大众化程度不高,资源少又有些人涨价,因此江璩的送礼任务还没有完成。
这么想着,他收拾完东西,准备去厕所解决一下憋了大半天的生理问题。
顶着一头梦幻秀美的假发,江璩在路人惊讶的目光中走进了男厕所。
“不愧是二次元呢。”
江璩洗完手,忍不住轻松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就在镜子里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走了过来。
这不是谢擎云吗?
仅仅是余光一瞥,谁也不能忽视那个少年独特的气质。他毫无疑问是高大俊美的,然而他的气质太过凝重,即使是在光鲜热闹的环境里,他在自己的固有气场里像是一块格格不入的暗影。
令人惊艳又望而却步。江璩已经好久没有在他身上看到那么重的疏离感。
他下意识地转头,假装没看见对方。
谢擎云似乎对厕所里出现的白毛美女没有任何异议,目不斜视地走过。就在江璩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座大冰山好像因为太高还是怎的,好像看不到人似的竟然把路越走越窄,逼得他侧过了半个身位还是被撞掉了草帽。
江璩赶紧蹲下身去捡,担心被识破身份,他的动作就像个未出阁就见了外男的姑娘,扭扭捏捏的,幅度也是畏畏缩缩的。
但是有一只手比他更快捡起了那顶草帽。
“抱歉。”谢擎云没有马上直起腰,而是维持着压低腰身给他捡起帽子的姿势递给他。
江璩只看得见白色的长刘海和麻花辫儿在眼前晃来晃去,这层若有若无的界限是他绷住烧红的脸颊的最后防线。
谢擎云绝对不会猜出是自己的。就算天塌下来他也得这样欺骗自己,否则一定会瘫坐在地上丢人得捂脸大叫了。
为了配合这个假毛,他特意穿了重工刺绣的棒球服,试图在乡土的草帽、潮气逼人的外套和二次元白毛的迷惑混搭中掩盖同样不分明的性别。他觉得还挺成功的,因为不少单主夸他这一身和他的画风一样鲜明独特。
江璩低着头支支吾吾地接过了帽子,他看见对方的手指缠上了绷带。
难道说这些天过去,他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吗?
“你没事吧?”谢擎云还在追问,仿佛对自己的过失真的很抱歉。
江璩几乎没法从他的包围中找到退缩逃离的出口,从喉咙里夹着几个字蹦出牙缝:“……没、没事。”
“那就好。”谢擎云终于退开了,江璩感到身前的阴影终于退去,如同鱼儿出水换气那么解脱。也不敢再看谢擎云是什么表情,把帽子往脸上一盖,小步快走地离开了。
收拾东西搬走的时候,江璩看到一个背着小提琴的漂亮女生,她穿的校服是二中的英伦样式,小西服配格子短裙,显得很青春漂亮。她抬手捋过耳边的碎发,露出一个水盈盈的玉镯。
江璩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唐静熙。
她走上前,问:“请问你是在这里摆摊卖画的画手吗?我想请你为我们画一幅双人画。”
她的眼睛亮亮的,似乎是谈起爱慕者的害羞,也有大胆示爱的勇敢。她身边没有别人,但江璩猜想那个人或许就是自己刚刚撞见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