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女士已经快要气晕了,拿着对讲机咆哮道:“你们都是干嘛吃的?!都上!我又揍不动他,你们就替我狠狠地揍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医药费不缺!给我揍烂他的屁-股!”
一方面是给儿子一点教训;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黎凌会不会因此而害怕。如果连这点小事都顶不住,那他们俩就可以洗洗睡了,别学别人玩什么出柜的把戏了。
就像她说的,这是关乎着他们两人后半生的事。
对讲机:“是。”
很快,走廊上传来几声“咕咕咚咚”的巨响;黎凌也听到了,殷绪泽因吃痛而发出的呻-吟声。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殷绪泽发出这样的声音……
“殷绪泽!我在!”
黎凌鼻子一酸,这一嗓子直接喊破了音:“你等我!我现在就出去找你!!”
他使出全力,硬是从女助理的手上挣脱开来,门内守着的人见他爬起来了,立刻摆好了攻击架势。
可黎凌根本没往门口跑,而是直接冲到了窗边,拉开了窗子。
葛女士吓得脸色都变了,尖叫着喊:“凌凌!!你干嘛——”
屋内的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黎凌直接越过窗台,跳了下去。
这里是三楼,昨晚入住的时候他检查了窗子,也看到楼下二楼有个平台,没想到这个平台竟然帮了大忙。
黎凌落地后就觉得脚腕一疼,原地打了个滚才硬撑着爬了起来。
今天的风还挺大的……
平台可以通到二楼内部,但他害怕葛女士的保镖会再次把他堵在屋内,只好扶着墙壁走到平台最边缘处。那里有一根金属管道,可以让他顺着爬下去。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殷绪泽,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去见你……”
金属管道立于寒风之中,摸上去冰冰凉。虽然只有一层楼的高度,可这对于平时缺乏锻炼到爬个楼梯都气喘吁吁的黎凌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考验。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想都没想就从三楼跳了下来……也许是因为上次,因为他犹犹豫豫的,最终错过了与殷绪泽道别的机会,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感觉了。
那时候刚放暑假,因为被拉黑的缘故,黎凌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殷绪泽了。某天在家的时候,黎凌的妈妈忽然跟他说,今天是绪绪出发的日子。
出国了,你们可能好多年都见不到面了,你不去送送他吗?
黎凌顶着一双前夜哭肿的眼泡,说,我们已经绝交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殷绪泽是那天出发。飞机什么时候起飞,又是哪一趟航班,中间要怎么转机,黎凌都打听到了。他也试着跟殷绪泽发了vx和短信,依旧是拉黑状态。
熬到了晚上,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黎凌望着书架上摆着的两人的合影,最终还是没能熬住。
他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直接从家里冲了出去。一路上他都在想,他可以跟殷绪泽保证:我以后可以保证不打扰你的生活,但你能不能不要拉黑我……?
未来已经很难再见到面了;两人还这样一直拉黑着,殷绪泽就真的要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掉了。
然而,那个时间段是下班高峰期,堵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等黎凌赶到了机场,飞机刚好起飞,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机场的安检入口处,往往承载着各式各样的离别。
那天值班的一位工作人员或许还有印象,一个跑的只剩下一只拖鞋的男生,缩在机场的角落里崩溃大哭。那位工作人员非常好心,走过去给他递了一杯温水,还有几张擦眼泪用的餐巾纸。
黎凌心里无比的懊悔,也特别恨自己的矫情。
没放假的时候,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找殷绪泽说话的,可他并没有这么做;殷绪泽的新家,他之前也去过很多次,地址也清楚,得知了殷绪泽要出国的消息,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打车去到那个地址,找他好好地道个别的……
现在殷绪泽已经走了,两个人的人生轨道就此分散,或许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相遇了。
“殷绪泽,你等等我,我现在就来见你……”
黎凌咬着牙,双手死死地抱着那根金属管道。
双脚落地的一刹那,右脚脚腕传来的刺痛已经无法忽略。他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朝酒店大门方向走去。
半分钟前,酒店三楼,葛女士惊慌失措地打开了房门,喊道:“那孩子他从窗户跳下去了!现在正在往下爬!快去救他!快送他去医院!”
原本已经被揍到倒地不起的殷绪泽,几乎是“嗖”地站了起来。
电梯现在在五楼,他没心思等,直接顺着楼梯三步并一步地往下冲。
跑出酒店,他绕着建筑跑了大半圈。
拐过弯,殷绪泽终于看到了,远处那个单薄身影。
他还穿着昨晚的睡衣,单手扶墙,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
他脸上的笑容干净无比,正如高中运动会的那天,穿着校服的他揣着手机面带笑容朝自己奔来,眼里藏着星海。
黎凌笑着朝那人挥了挥手。
“殷绪泽,我跑出来了!你没事——”
话刚说到一半,他就被直冲过来的人,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