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医院长廊阴冷,原梾扣着卫衣帽子蜷在长椅一侧睡着了,他当时走得急,只穿着薄外套,没多会儿就被冻醒了。
天还没亮,医院还是静悄悄的,丁随带着外套和洗漱用品一早来到医院,看原梾一动不动地趴在窗边守着原闳识,想说些安慰的话,又心觉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取出衣服盖到原梾身上道:“降温了,穿件衣服。”
“谢谢。”
“我去买早餐,想吃点什么?”
原梾摇了摇头:“不饿,谢谢你,随哥。”
原梾越是礼貌客气,丁随越心疼他,看他迟迟不穿衣服,也不管他们之间是否陌生,摆出一副大哥的架势,将他两条胳膊蛮力塞进衣服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振作,老师如果醒着也会这么说。”
想到原闳识,原梾红了眼眶,低着头努力收着情绪点了点头。
“馄饨可以吗?”
“好。”
丁随走后,原梾靠着长椅不知不觉又睡着了,睡梦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停也停不下来,惊醒时,萧行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怔怔地盯了好一会儿,确定不是梦后一把环抱住他,眼泪瞬间决了堤……
萧行和李星汉昨晚就到了,知道原梾父母在没敢打扰,早上收到丁随的消息后,匆匆赶来医院。李星汉和丁随去买早餐,默契地给萧行和原梾留出一点相处的空间。
从见面始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萧行就静静地陪着,他打开一碗小馄饨放到原梾手中道:“吃点东西。”
原梾的胸腔里好像塞满了棉絮,堵的他一天一夜都没有食欲,他接过勺子一口一口吃起来,萧行看他安静地机械似地咀嚼,心疼道:“任何时候都要好好吃饭好睡觉。”
原梾眼睛有点肿,被热气一蒸有点疼:“嗯。”
吃过早点,原梾身体暖和了很多,医院走廊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萧行悄悄攥着他的手,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良久原梾轻声道:“你和星汉先回学校吧。”
“我想陪着你。”
“现在时机不对,我……”
“我就在附近酒店呆着行吗?”
萧行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出现,原梾那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慌乱感便消失了,他甚至想躲进萧行臂弯里,当这一切都没发生,可如今的状况,容不得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怕,具体在怕什么他不知道。
“我不想给他们增加心理负担,我……”萧行知道他想说什么,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可原梾没有继续,转了话锋:“你回学校等我好吗?”
“我在这儿让你有压力了吗?”
原梾眼睛很疼,他不想哭,可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地跑出来:“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萧行极力忍着想抱他的冲动,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了他难言的害怕与压力,妥协道:“好,我回学校等你,每天电话联系好吗?”
原梾抬手抹了眼泪:“嗯。”
李星汉和丁随远远看着长椅上沉默的两人,均是一时难言。
丁随叹了口气,从包里取出一幅地图道:“出事地的地形图,我把人落地的位置标出来了,你把它带给程警官,叫他跑一趟清源吧。”
“事有蹊跷吗?”
“出事两天前,工作室有人见过那孩子在老师的工作地徘徊。”
李星汉没敢往下想,人不是机器,叫他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可有彭思齐和齐均的事在前,他也不得不怀疑:“会不会是巧合?”
“有可能,先别跟原梾讲,他肯定也在怀疑,先让警察查吧。”
“好。”
“你把萧行带回去吧,这会儿让他父母看见不好,老师能理解,不代表他父母能理解,现在这种情况还是避开些好。”
“知道了,随哥,原梾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天光渐亮,原梾起身去送萧行和李星汉,他行路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穿过医院公园广场眼看就要到门口,原梾突然停下来死死攥着萧行的手,李星汉看到自觉道:“我去东门等你。”
一夜之间,气温骤降,风刀子刮得原梾泪湿的脸颊生疼,他罩了帽兜抵在萧行肩膀处无声啜泣,萧行将人圈进怀里狠狠箍紧,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原梾在渐行渐远的错觉。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记得我在学校等你。”
原梾抱住他算是回答。
“别让我担心,照顾好自己,好吗?”
“嗯,你也是。”
萧行帮他擦掉眼泪,珍重地亲了亲他红肿的眼睛,转身离开时才发现自己也泪流满面。他从没哪一刻如此无力,知道有个疯子正一点一点将原梾拉入深渊,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对方是谁在哪都不知道。现在是原梾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他却只能跑来陪着他吃个早餐。他从小就傲,一路走来都顺风顺水的,不是没有遭受过挫折,而是对凡事都有点玩世不恭,淡然到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原梾是唯一一个让他变得小心翼翼的人,追人时害怕求而不得,在一起后害怕分开,他第一次对未来充满恐惧……
原梾望着消失的背影,呆立良久,转身时,看到原重远坐在远处的长椅上正不声不响地看着他。
原重远扔了烟头,每走近一步都像压着什么情绪:“新闻里你搞同性恋是真的吗?”
原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地不置一词。
“引诱未成年呢?怎么回事?”
“爸,我可以解释,我是被栽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