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答得像等待她来抽问呢。
谢琅不由失笑,又叮嘱了她两句,才带着素月以及易容成朝夜的上野樱朝前院去。
从她寝居到前院约莫半刻,刚行过垂花门便见燕回在院中踱步,而素心伴在她身侧后半步处。
见此情景,谢琅不由微微扬声,唤道:“让女官久等,这便入宫罢。”
燕回迎上来,与她带来的宫人一起将谢琅三人簇拥在正中,往国公府大门的方向去。
她实在太急,谢琅只好侧过脸吩咐素心去她寝居瞧瞧是否有灯烛未熄,话没说两句就被拥着走远了。
李安通正守在府门,见到她被簇拥出来的景象,也免不了欲言又止。
她入宫,能带女侍,却带不得亲卫,不过若要李安通赶车守在宫门外,等宫宴结束后接人倒是可行。
谢琅便问:“燕姑姑,让我侍卫赶车在宫门外等候宴毕,可行否?”
燕回说这是自然:“不过现下太早,令李统领白白守在宫门外也算不得太好,想来宫宴亥时前方毕,不若令李统领戌时左右再至宫门罢。”
谢琅听了,笑说:“那便更好。”
她在燕回与素月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待上野樱也入了车厢,在一旁坐好,马车便碌碌地朝宫中的方向驶去。
燕回同素月一般伴在她左右,见上野樱进来,不免脸上生疑,带着些打量的神色问:“还未曾见过国公身侧跟着这位女侍,看着很是年轻啊。”
谢琅瞥了素月一眼,便听身边这位一等女侍答道:“回燕姑姑,这是朝露,是我刚为国公提拔的女侍,专在素心、素锦、素玉不在时随我服侍国公。”
顶着朝夜面容的上野樱垂首行礼道:“朝露见过燕姑姑。”
“倒是教得很好。”燕回脸上微泛笑意,瞧了谢琅一眼,不乏感慨道,“比之我亲手调教的那些宫人,要好得多多了。”
她眼中红意已退,谢琅见了心下略有些数,淡声说:“她也只是得了姑姑青眼,方得如此夸奖,想来还是比不上姑姑亲手调教之人。”
几人说话间马车已驶入宫门,缓缓停下。
待车停稳,上野樱率先下去,谢琅同样在燕回与素月的搀扶下下到地面。
她本已打算顺着自己熟悉的宫道朝天子起居的紫宸殿去,谁知脚还没迈出半步,便被燕回拦下:
“圣人为您备了轿子。”
谢琅只得上轿。
燕回领路在前,随她进宫的两位女侍则跟在轿后,其余人则跟在两人更后方。
谢琅感觉到轻微的晃动,下一瞬便感觉躯体腾空。
抬轿的俱是内侍,动作极稳,她在软轿上并未感受到半点颠簸。
深秋的午后,日光也很是热烈刺眼,宫道上几乎没什么人,正因如此,在燕回带着诸人再拐过道弯,谢琅才猛然发觉,这并非是去垂明宫紫宸殿的路。
“燕姑姑。”她不由扬声问,“这是要去哪?”
燕回转过身,行至轿旁,略略抬头望她,轻声回道:“圣人正在湖畔垂钓,等候国公过去。”
垂钓倒是她与圣人常做的事,在宫内的九洲池垂钓也有十数次了。
可这圣人并非真正的圣人,约她水边相见,谢琅很是担心自己会被推下水去。
也罢,来都来了。
软轿在九洲池畔停下,谢琅下轿,在燕回的带领下与素月、上野樱行过曲桥,到得湖心的觅雪亭上。
天子正穿着常服,手持钓竿,专注地盯着水面,而另一位掌事女官钟渐鸿则亲在一侧随侍。
圣人余光里瞥见谢琅过来,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谢琅发觉她眼眸依然猩红,其中恶意浓郁,不动声色地朝旁微行一步,没有轻易靠近,反倒上前去看钓竿的状况。
——浮标已沉下去了,想是有鱼上钩。
圣人确也在收竿,谢琅不免又往前挪了半步去看,手撑在亭子的栏杆上。
鱼线不断绷紧,就像她发觉自己身处虚幻之中时绷紧的心跳。
现下心跳又快起来,谢琅深吸口气,平复下心绪,余光不经意瞥过自己映在碧波之上的倒影。
——那哪是她的倒影,一张曾经数次闪过眼前的俊朗面容清晰地映在水面上,眼瞳青碧似玉,红发如火焰般燃烧。
见她看过来,他眼睛微微睁大,嘴唇开合,似要说些什么。
被盯上的感觉再度出现,谢琅几乎是下意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方转过身,看向窥视感传来的方向。
圣人拎着条小鱼,正审视地看着她,猩红的眼睛里满是寒意,一字一顿问道:
“鸣玉,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