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见上面,还没说上几句话,他便提出要分开,此时的陆怀袖心中说不上来的滋味,她深锁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少年,语气中罕见的带上了几分咄咄逼人:“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刚见到不久就迫不及待将我撇下?”
少女的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责备,被她这般注视着,薛矜的脸上却依旧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再一次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无比冷漠的话语:“殿下数日前助我脱困,而我方才救你一命,咱俩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了,今后也就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他这话仿佛一盆冷水,对着她当头浇下,陆怀袖被浇了一个透心凉,但她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悲伤,抬头死死地盯住他,声音无法控制地拔高:“我不想让你走,你不准走。”
娇娇软软的小公主突然变得强硬起来,薛矜的眼神有些惊讶,不过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原来的冷冽,缓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殿下,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天下好男儿千千万,您何必执着于我?”
陆怀袖闻听此言,秀目圆睁,张口便欲驳斥,对方却像是提前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抢先一步说道:“我之所以会救您只是因为您先前救了我,我虽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不会放任自己的救命恩人陷入危险。至于别种感情,那是一点也没有,还请殿下千万不要多想,误以为我对您有意。”
他的声音像丝绸般顺滑,说出的话却仿佛夹带有一柄利刃,狠狠插入少女心脏。她原本抱有的那一丝微弱希望,又被他亲手掐灭了。此刻的陆怀袖鼻尖突然一阵酸涩,连忙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薛矜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面上却还是方才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他不带任何温度地甩下一句话:“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二人就此别过,还望殿下保重,照顾好自己。”
他说完便欲离开,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感觉到自己袖子被扯住了。身子微微僵硬了一瞬,他扭过头去,只见拽着他衣袖的少女执拗地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写着“不让他走”这四个字。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陷入凝滞,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在少女恳切的目光下,薛矜有一瞬间恍神,但最后的最后,他还是狠下心来,毅然决然地从对方手里拽下袖子,之后便扬长而去,只留给她一道挺拔清瘦的背影。
陆怀袖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却没有出声挽留,只因对方去意已决,她挽留也没用,只是浪费口舌而已。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成一个黑点,她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怅然若失地望着空落落的手。
那里还残留着少年衣袖上的温度,真切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混蛋又一次将她抛下,走得毫无留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就如同之前一般绝情。
她将手指握紧又松开,来回几次,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她居然会对那个家伙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原本就是一个无心之人,不被任何人抓住,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她。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她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时,天空开始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来,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没过多久就成了瓢泼大雨,雨势大到仿佛要冲洗掉这世上的一切。
陆怀袖瑟缩着躲在花树下,虽被繁茂的枝叶挡去了大半雨水,但因为雨实在太大,身上也不免被淋湿了些,湿答答的衣服紧紧贴合在身上,带来一阵让人难受的粘腻。
此时的她仿佛身处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无助感从四面八方向她侵袭而来,让她忍不住蹲下身子抱紧双臂,把头埋进膝盖里,企图能驱赶渗透进心底的那股寒意。
把自己像只鸵鸟一样埋进膝盖里的少女在心里自嘲道:“陆怀袖就是个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大傻瓜。”
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陆话袖突然感到头顶的雨停了,可雨声却并没有减弱,她有些纳闷地抬起头来,竟然看到了分别多日的水玲珑。蓝衣少女俏立在她跟前,右手撑着一把伞,那把伞此时正罩在她的头上,将泛着寒意的雨水隔绝。
陆怀袖乍见故人,神色一时有些恍惚,她看向原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梦呓一般地低语道:“水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