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陷入昏迷时,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喝了什么,次日好奇地向少女询问,她却语焉不详地说是水,未曾想喂给他的其实是血。鲜红的血液从舌尖蔓延开来,明明是甜的,尝起来却有苦涩的味道。
少女照常在放完血后替自己包扎好,随后又盯着他看了许久,神情渐渐的有些恍惚了。半晌过后,她轻声说道:“我的血可是疗伤灵药,你喝了之后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希望在我离开之前,能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你。”
薛矜听罢,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如果他此刻是睁着眼的,少女就能看到他眼底隐忍的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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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陆怀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想要动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而黑发白肤的绯衣少年就坐在她的身侧,好整以暇地托着腮帮盯着她看,那张脸依旧是好看得挑不出任何毛病,只是那满面春风的样子在她眼里是怎么看怎么欠揍。
薛矜见她醒来,直接无视掉她谴责的目光,装出一副非常惊讶的模样,明知故问道:“殿下,您被点穴了吗?怎么一动不动啊?”
闻听此言,陆怀袖登时柳眉倒竖,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还不快给我解穴。”
她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薛矜却并未依言照做,反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自腕间褪下那只银镯子,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几道尚未愈合的伤疤,莹白如玉的肌肤映衬着暗红的伤痕,红与白的对比格外触目惊心。
薛矜盯着她的伤口皱了皱眉,很快将视线挪开,面露不悦地开口道:“我送你那把匕首,不是要你自残的。”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陆怀袖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过得半晌,她才艰难地开口道:“你、你都知道了?”
薛矜闻言轻哼一声道:“殿下到底还要隐瞒到几时,您难不成是想把血放干了喂给我?不过很可惜,我不会给您这个机会了。”见少女的神色显而易见地慌张起来,他紧接着就补了一句:“待会我会为您引来那几位掌门,您就等着他们带你回去吧。”
说完,他拢了一下衣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淡笑着说道:“还要多谢殿下这几日的照料,日后若有机会,在下必将报答一二。只是眼下我有要务在身,不得不和您分开了。”
见对方又要再一次抛下她,陆怀袖当即扯开喉咙大喊出声:“你这个混蛋!给我回来!”但无论她如何叫喊,都挡不住少年前行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待薛矜走到洞口处,突然生生顿住了身形,双拳悄然紧握。他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了。但也只是停顿了片刻,他便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洞穴,只留下陆怀袖一人躺地上干瞪着眼生闷气。
她知道事情已然无法挽回,只能不停地在心中骂那个家伙出气,在骂到第一千句“薛矜是个大笨蛋”时,忽然听得洞外居然有脚步声。她还以为是那个家伙回心转意了,立马喜上眉梢,可在看清来人时,她的脸色又一瞬间耷拉下去了。
四位正派掌门人鱼贯而入,一见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公主,立马意识到什么,厉清狂当即上前一步替她解开了穴道,一脸歉意地说道:“没想到殿下就在这里,是在下疏忽了,这才没能及时救出您。”
陆怀袖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一脸歉疚,她活动活动身子后,在心中暗道:“不,我还得多谢你的疏忽呢。”但她嘴上却说:“帮主不必歉疚,我没这么娇气。再说了,若不是我贸贸然闯进来,你们也不会让那魔头跑了。”
四位掌门又嘘寒问暖了一番,得知她并未受伤后,这才放下心来,随后领着她走出洞穴,将她送入一辆舒适华丽的马车。厉清狂也确实像之前承诺的那样,派出数名精英弟子护送她前行。
车轮转动,马车启程。陆怀袖朝四人摆手再见,之后马车一路向着北离方向行驶,正如当日在宫门外一般。但现在她的心中不再有空缺,满满地装着一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