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得快长蘑菇的崔时清,收到老四纪深云博戏的邀约,连忙命人装了一小箱注码,兴致冲冲地赶到园子。
纪家四郎的生母王姨娘是勾栏出身的清倌,凭借解语花贴心暖肺的好手段,一举拿下国公爷纪光。
儿肖其母,纪深云脑瓜子灵机应变,勾栏瓦舍里就没有他玩不转的玩意。凭着天赐的才能,常年领着亲贵子弟混迹瓦舍,打狗斗鸡、博戏买卖,悄摸摸地攒了不少家底。
崔时清准备了丰厚的注码,也因纪深云太会来事,比起得趣,输赢就不那么重要了。
园子中间搭建了竹屋,四面开满重瓣牡丹,花形丰满、香气馥郁。
沿着小径而入,还没来得及感受冰盆的凉爽,便看到了几张碍眼的面目,崔时清轻松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不快地瞅着纪深云,目露责怪。
“你在跟我玩是吧?怎么把他们也喊来了!”
“……表妹,我这也没办法啊。”纪深云压低了声音,面露苦色地解释,“母亲特意交代了,让你多与家中姊妹往来,尽快开解了儿时的小矛盾,免得惹来旁人笑话。”
“!”
她的好舅母突然之间作什么妖?
崔时清心情不好,根本不想讲理,“我不管!今天是你捣鬼,就别怪我不客气。”
纪深云扒拉着崔时清的衣袖,都快哭了出来,“姑奶奶,您真是找错冤家了啊!”
崔时清抽回衣角,残忍地提醒道:“杀鸡儆猴,你可知道?!”
“……我忙活一场,却得了个里外不是人。”纪深云生无可恋地仰头长叹。
崔时清懒得理他。
没得来切实好处,这滑头会乖乖上赶着卖力?她才不信。分明是把她买了,还数过钱了!
纪舒明盘坐在蒲团上,无聊地祸害着矮几上的牡丹,粗声粗气道:“你们两个青天白日,在角落鬼鬼祟祟做什么?”
一肚子火正愁没处撒,就有人上赶来了,崔时清拍了拍手,准备真正地大杀四方一场。
“大白天碰上脏东西了,还不得躲着点?”
纪舒明拍案而起,“你骂谁呢!”
崔时清皮笑肉不笑道:“谁应就骂谁。”
纪舒明怒目圆睁,“你这毒娘子!”
崔时清捂唇打了个哈欠,斜睨着他,游刃有余地回击,“下里乡的田舍汉,五大三粗的莽夫,你这一身黑皮子是刚滚完野地回来的吧。”
“崔时清!”
不知为何他会和祖父长得一模一样,粗狂又野性,怎么都养不好一身糙肉。
国公府上下的郎君,除了他,各个都长得像外面抱来的,如此一来,反倒是他最惹眼,也最难看了!
纪舒明心里苦不堪言,委屈地揉了揉鼻子,控诉道:“崔时清,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之前都说好了,骂什么都不能骂我黑!你这女娘说话不算话,没有信用!”
“谁先骂我毒的?”崔时清的眼神难得温柔,笑盈盈瞅着他,“懒得与你说道,悠着点?一个郎君叽叽喳喳地要吵死人了。”
纪舒明眼睛发红,快要被气得升天。
“表姐何必如此?兄长只是问一句,哪值得你与他生气了?”
许姨娘的女儿纪澄雨向来知道审时度势,不敢轻易招惹崔时清,这会儿不知怎么,却突然出起风头。
崔时清看着纪澄雨温温柔柔,无辜地眨巴着水润的眼睛,小白花一样的脸蛋直冲着她说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我不骂他,骂你可好?驴粪蛋子表面光,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也敢来我跟前讨骂了?”
纪澄雨何时和驴粪蛋有过牵扯,登时羞得满脸红,一双眼睛雾蒙蒙地颤声道:“……崔氏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粗俗的后辈!”
“哦,羡慕吗?投胎赶早,这就去护城河排队吧。”崔时清挑眉笑着。
纪澄雨哭唧唧地扑到许姨娘的怀里,“姨娘,你看看她!我不要、我不要阿兄娶她!”
崔时清意外发现了真相。
——这些麻烦,原来都是纪危舟那狗东西招来的啊。
可真是,有点离谱了。
崔时清心不在焉地看着这场闹剧,心道也不知前几日戏班子演了什么,把这一个个的唱得五迷三道,做起了白日梦。
许姨娘不动声色打量了崔时清许久,怎么看都不满意。嚣张跋扈、娇奢傲慢,崔氏女又如何,恶名远扬,哪里比得上兵部尚书家的嫡孙女?
陈家与国公府也有姻亲关系,嫡孙女陈柔欢更是京都有名的才女,为人谦和恭顺,对着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礼遇有加的。日后嫁入国公府来,也会记得孝敬她这位阿娘。
可偏偏却出了变故,三郎不知怎么的,居然要与崔家时娘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