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的有些发愣,总感觉眉眼间,特别熟悉。
就是这一瞬的愣神,秦屿比赛结束,台下的学妹欢快地像他表达了祝贺,并递给他一瓶水。
他没接,定定看向她。
而她回过神来,大方地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就在比赛结束的晚上,在江北大雪纷飞的冬夜。
万籁俱静的街道,路边昏黄的路灯散发着朦胧的光,
他们站在路灯下,彼此沉默看进对方的眸眼。
秦屿一动不动,任由雪花肆意落在他鸦羽似的头发、肩上,却固执地给她打上一把伞。
他鼻梁仍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依旧是他那双没什么波澜的眼睛,一如既往,沉默寡言。
直到——有一两片雪花落在他半垂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他方才伸出手,将绕在脖颈上的围巾取下,拢在她身上。
而后,
还是那副平静的口吻:
“季知春,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他一向聪明的,她早该知道。
或许他早就看破她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只是一直没说。
小心思被戳破,她也没有丝毫的惊慌,反倒是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而同时,一丝愧疚萦绕在她心头。
她说:“对不起...”
秦屿还是一贯淡漠的表情: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秦屿的底色还是温柔,她想。
时至今日,季知春看向眼前的秦屿,虽然神色未动分毫,一贯的淡漠冷静。
但,那股愧疚又一次缠绕在她心头。
“对不起,秦屿。”
“当年,是我不懂事。”
“你没有对不起我。”秦屿淡淡开口,他看向眼前那个愧疚都要写在脸上的女孩,又恢复到一贯冷淡的神情。
那些多余的情绪很好的被掩饰在镜片之后,他确信旁人看不出来,就像这么些年他一贯做的那样。
“刚刚我说的话有些重,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女孩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松些,眉眼之间的愧疚之情更胜。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同样,他也知道女孩是一个委婉矜持的人,这样直接不留情面的话语,只有一个可能。
而他在意识到这点之后,有些失态。
不应该。
不应该失态,让她心怀愧疚。
如果可以,他想让她对得起,可——
秦屿动了动手腕,还是那副没什么起伏的语气:“我只是想,你或许喜欢吃这个。”
他将手里特意绕路去买的巧克力蛋糕提起,温和笑笑:“接你下班什么的,吓到你了吧?”
看到女孩明显松口气的神情,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攥了攥。
这么多年,他本以为牧野和他一样,早就丧失竞争的资格。
可听完他们的消息,他还是忍不住从江北赶过来,他又一次见到季知春轻松、又肆无忌惮的笑——就像春深时候的阳光。
那是从未对他展现过的笑。
他不服,他嫉妒。
凭什么牧野可以,他就不行?
明明牧野那样伤害过她,明明牧野失去了她六年。
凭什么!
他温柔地将蛋糕递到季知春手里,克制忽略指尖一触即分的温度,笑得和煦又自然:“只是一个蛋糕而已。”
“这都不愿意收的话,我会伤心的。”
果不其然,这番话说出去,季知春没什么犹豫就收下了。
“还记得我喜好呢,谢谢你啦,下次有时间请你吃饭。”
骗子。
你根本不想见我。
他还是维持着那份得体的态度,顺水推舟地顺着她的客套应下。
彼此都明白,不会有下次。
突兀的,他感到一丝后悔。
他应该利用女孩的愧疚来做些什么。
最起码不能让牧野,太顺利。
可他对上季知春清澈信任的眼睛,那股蠢蠢欲动的卑劣心思,又一次偃旗息鼓。
顿了顿,他说:“季知春,我要走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不如——”
“当初那个雪夜欠我的拥抱,这次,还给我吧。”
眼前的季知春,没有拒绝,反倒坦然应下。
垂于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动,他克制的,上前一步。
五年前未曾得到的拥抱,今日成真。
他也明白,或许这是最后一个。
但那又怎样?他依然想要得到一个拥抱。
他想,他似乎有点明白周幽王。
他抬手,准备得到这个迟了五年的拥抱。
就在一切即将成真的时刻,忽而有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将他往后一扯,
力道之大,几乎要勒死他的衣领。
毫无防备,他踉跄几步。
而后,明显压着火气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一字一顿:
“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