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做?他有机子吗?他去做?
就吃两三天流食,搞这么麻烦做什么?
心里滚过十几个念头,她与牧野四目相对,昏昏沉沉的光线中漂浮着细小颗粒,时间似乎在此刻凝固。
半响,她动动手指,示意牧野弯腰。
牧野俯身,侧耳过来,周身气息裹挟着雨天潮气,温和地笼罩在她周围。
深吸口气,她用力开口:“赶紧做,愣着干嘛?”
都一点多快到二点了,她禁食将近二十四小时,快要饿死了!
他还在看!看什么啊?
一声沉沉低笑从牧野喉中溢出,他直起身子,眉眼间难掩两分愉悦,端起床头水果:“走了。”
还是跟个少爷似的。
天杀的,这厮从内到外透露出的愉悦,看她受苦他很开心是吗!?
她忍不住想咬牙,但没什么力气,只得作罢。
可千万别让她抓到他什么把柄。
否则...哼,
他等着吧,
一直等着!
她愤愤想着。
四个小时过后,季知春吃完流食。
那东西委实没什么味道,吃完也是意兴阑珊。
在牧野端着碗碟出去洗刷的时候,她也感受到身上有点力气,摸起手机,没有一条消息。
“啪”得下,她眼皮跳了跳,转眼就看到于秀坐到她床边,眼睛亮亮地瞧着她:“妹妹,你男朋友挺好的呀。”
季知春下意识否认,说出的话软绵无力,于秀没听清。
“什么?”
她解锁手机,在备忘录打出一行字。
【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他是什么?”于秀眉眼弯弯,显然不信。
手指放到键盘上,打下两个字【他是】而后一顿。
忽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和牧野的关系。
说是隔壁一起长大的竹马,关系似乎有些暧昧;
说是一起合租的室友,关系更不清白;
那便只能是——朋友。
他们是朋友吗?
牧野刚回国的时候,她在心里问过自己这个问题,那时她的答案,不是。
现在....
牧野从病房外走来,顺手捞起外套,视线落在她身上:“买个东西,二十分钟。”余光掠过一旁的于秀,身形顿了顿:“麻烦照看下她。”
于秀笑眯眯地挥挥手,目送牧野出门后。
她在备忘录上打下两个字:
【他是朋友】
是朋友。
“朋友啊——”于秀拖长声音,眼睛弯成条缝:“朋友照顾你,照顾的还挺细心。”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于秀不信。
但于秀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长得倒是挺帅,但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又接着说到:“你没醒的时候,他在那削水果,杀气重的跟他手里拿的不是苹果,而是仇人的头。”
说的...倒也没错。她认真回想了下,似乎从小到大牧野都是这副生人勿近的臭脸,带着些冷硬的不耐烦。
他们一起长大的那些年,已经有无数人这样跟她说过。
可她觉得牧野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就是一副臭脸。
这样想着,她在手机上敲下【他就是这样的脸,对谁都一样】
“不是哦。”于秀直勾勾地看着她,唇畔噙着一抹她看不懂的笑:“他看你的时候,就不这样。”
“他看向你的时候,眉眼都生动起来...”于秀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怎么描述更为恰当:“是把出鞘的利剑,轻柔拂去树梢灿烂热烈的花。”
沉默一瞬,她在备忘录诚恳地打下一句话:
【你是汉语言专业毕业的吗?】
“......”于秀拨开垂下的引流管:“我是认真的!”
【他对熟悉的人都这样。】
牧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子,哪有她说的这样夸张?
“行吧。”于秀悠悠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似早晨那般倾颓光景,光线依旧昏沉,她愣愣瞧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浅浅勾起个笑。
嗯,是朋友。
-
可惜,人类的友谊总是复杂脆弱,
不堪一击。
晚八点,季知春盘腿坐在病床上,一言不发地瞧着牧野拉开陪护床,铺上被褥。
额头青筋忍不住跳了跳,她压着火,用最清楚的声音问道:
“你今晚...不会打算睡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