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打开盖子,她估计自己也不好意思在人群熙攘的环堤公园对瓶吹。
她的酒量不过一碗,再多就会有些晕乎了,在这方面有自知之明的她还是选择了回家。
下堤的路口,风呼啸而过,音源抬头望天,刚才的霞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天阴沉一片。
堤上的人群渐渐开始流向各个堤口,当雨滴落下时,已不见了人群,只剩下几个匆匆奔走的身影。
音源仰头,任雨水打在脸上,雨滴是温热的。
雨点渐渐大了,环堤公园上路过几个打伞的人,他们只是匆匆瞥了眼这个被雨水冲刷的姑娘一眼,就远去了。
此时,环堤公园的凉亭处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宽肩阔背,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他径直走到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她身边,默默地注视着她,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雨滴变得又大又急,他粗黑的眉毛上挂满了水珠,雨水糊住了他的视线。
他长臂一伸,握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把人往凉亭里拉。
音源被突来的触碰给吓了一跳,不会是碰到色狼了吧?
她急忙挣脱,脸都被吓青了。
“音源,是我!”
雨声夹杂着熟悉的声音,又是梦幻的感觉,音源速速抹去脸上的雨水,戒备的盯着跟前的人。
当四目相对,她愣住了,任凭雨水从头到脚倾倒下来。
“跟我走!”他松开她的胳膊,大手自然的落在她滚满雨珠的细手上,握紧,迈出坚定的步伐。
音源顺从地跟着他走,直到隔绝了雨水的凉亭。
“你……”音源惊异,望着眼前的人就犹如望着一个上古神兽,多么遥远又缥缈虚无的感觉呀!
“音源,这六年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吗?”
他微蹙着眉,视线锁在她滚满雨珠的脸上。
“盛煦,你……怎么在这里?”应该是巧合吧,音源心里却希望不是。
“为什么淋雨?亭子又不远,为什么不躲?”
他几不可闻的轻叹后,是一连串的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躲?
可能是自从父母离世后,除了亲哥的庇护外,她就再也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了吧。
又或许是,与他分别的这六年里,许多事情她根本就躲不过去。
就如同此刻,她面对着从梦幻中走出来的他一样,即便大雨倾盆,她又能躲在谁的伞下?
“习惯了!”她偏过头,不再看他被雨水湿润的眼睛。
因为再多看他一眼,她就再也退不到属于自己的“平静”生活区了。
既然不能有所交集,那还不如拉开距离。
盛煦犹豫着松开她的手,一滴晶莹的水珠从他的睫毛下滴落在地,他张张嘴,最后化为无声的轻叹。
“我该走了!”音源转向他,逼自己抿嘴微笑。
面对她刻意的疏离,他自觉后退一步,声音里有着被雨水浸透过的沉重与无奈,“我……送你!”
他那像是做了艰难决定在话,滴落在音源耳朵里,刺痛了耳膜,他应该不是一个人了吧,不然怎么可能连我送你三个字都说的这般坎坷?
音源的心开始泛起酸涩的涟漪,这个她六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再次相遇之时,就连送她回家都要深思熟虑了吗?
心猛的抽了一下。
雨水淋透的衣服像是寒冰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冷的她打个寒颤。
她低头,他脚上的黑色运动鞋被雨水润的明亮。
她记得他之前喜欢穿白色运动鞋的。
这六年,活在过去的就只有她自己……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掐住。
她突然就想放声大笑,在哗哗的雨声里,纵情一次。
但她没有,六年的单行线上她真的累了。
应该放下了,彻底放下,她暗暗在心底对自己说,一遍又一遍。
“不用了,谢谢!”
她冷淡的声音混进雨滴,被又急又大的雨拍散开去。
大雨瓢泼,伴随着呼啸的风,盛煦听不真切。
不大的凉亭被倾斜而下的雨水冲刷着,没有一处干燥的地面。
音源站在亭子边缘,黑裤子很快被斜漫来的雨水打湿。
湿哒哒的上衣,再加上渐渐失去干爽的裤子和暗淡了的白色运动鞋,以及强势钻进脚底的雨水,都让她感到冰凉刺骨。
盛煦的手,下意识的伸向她,厚大的手在她的衣袖前顿住,她发丝上晶莹的水珠给了他触碰她的勇气。
他不再犹豫迟疑,坚定握住她的胳膊往他跟前拉,直到将她拉到亭子的中央。
她眸光里的冷漠,迫使他不得不松开握住她胳膊的手。
“站中间好一点。”他垂下空落落的手,为刚才的亲昵举动做了说明。
音源不领情,快速抬头盯着那隔着两千多天的刚毅脸庞,故作无谓,“已经淋湿了,回家换一身就好了。”
贪恋着他阳刚的气息,又理智的拉开距离,她长呼一口气,冲出亭外。
“音源,你最近好吗?”当她的身影被雨水包裹住时,他追出去,挡住她的去路,绷紧嘴唇,终于问出一句俗套的久别再见的话。
最近好吗?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