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感觉母亲在和她说孤男寡女的事。
江枫:“人家不来找你,你眼巴巴地就往沈家跑啊?”
江烟听了哥哥这话后皱眉,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
可确实是。
沈舟肆之前不是这样的。
江烟总觉得沈舟肆最近好奇怪,但是她问了,却得到他一次次的回避推开。
她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再去找那个少年了。
“回去回去。”江枫把走到门口的妹妹往回推。
江烟只好垂头丧气地答应了。
她不知道家里人和少年的那些剑拔弩张的场景,只是他对她总冷冷的,江烟即使再想找他,也不敢了。
所以她不会再主动去找他!
而沈舟肆呢,把江烟推开后,又卑微地奢求她能回来。
他从不相信谁,只相信她。
可只要她回来,他就愿意付出。
这种拧巴的性格放在沈舟肆身上也很割裂。
他年少时,骨子里是有一股傲气和痞劲的。少年在面对其他人甚至是家人,这股野劲一直都存在。
不然,他也不会在8岁时因为和哥哥闹矛盾,把哥哥打得头破血流的。
事后的沈舟肆即使挨了责罚,也不愿意服软和哥哥道歉。
为此他又被继父沈光临揍了一顿,小小的他被打到肱骨断裂、全身多处破裂出血,进了骨科急诊。
沈舟肆从也是在那一天,第一次见到了母亲沈书娴为他辩解流泪。
但他没有掉一滴眼泪。
相反,他笑了,甚至有些复仇的快感。
【我不姓沈。】
沈舟肆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外人。
母亲带着他改嫁给了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自己也有个亲生儿子。
母亲让沈舟肆叫后来的那个男人为父亲,但是很明显,后来的“父亲”更喜欢他自己的孩子。
沈光临,他的新父亲。
这位“父亲”对他的好和对沈砚的好不一样。那种好的背后总带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沈舟肆说不上这种感觉。
只知道“父亲”把玩具递给他时,那个被称为“哥哥”的沈砚在背后的眼神,像是不满又像是嫉妒。
他不喜欢被人讨厌的感觉,所以当沈砚那样看他时,他就拒绝了“父亲”对他的好。
习惯了所有美好的背后都有代价。
沈砚眼底的不屑和忿闷,沈舟肆都可以接受。
毕竟他来他们家,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有血缘关系的父亲都可以把他像杂草一样踩在脚下,甚至丢弃。
何况是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在生父那里没得到的爱,沈舟肆更不可能奢望这个完全陌生的人能对他有多大的忍耐度。
而沈舟肆的生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永远也忘不了。
就算是那些结痂的疤痕好了又裂开,那些被掩盖着的密密麻麻的紫黑色的瘀斑会渐渐变淡,沈舟肆也不会忘记那些,在他恐惧时侵蚀他心底的阴暗。
被生父虐待的沈舟肆不期望这个父亲能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沈舟肆的母亲,在到了新家之后,对于他的那个“哥哥”却很是照顾。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连母亲都忽视了沈舟肆的存在。
在沈砚得意的眼神里,沈舟肆不得不接受事实——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多余的。
他生病的那些日子,家里人也没来看他几次,只是把他交给医院的护士照顾。
沈舟肆腿疼手疼,哪里都疼。但是没有人在他身边,他想喝个水吃个饭都难。
沈砚笑他,说他可怜。
沈舟肆就躺在病床上瞪着他,眼里凶得很,像是一匹小狼崽子。
可是他才不会哭。
在他受伤的第三天,有个小身影跌跌撞撞开了病房的门,小心翼翼走到沈舟肆的床前。
“谁?”
“是我。”江烟的声音软绵绵的,很好分辨。
“你来,干什么。”
他还是口吃。
“我来看看你。”江烟走近,将双手趴在他洁白的病床床沿上。
床有些高,她有些吃力地搭着,连小手都不由得攥成拳头搭得紧紧的。
沈舟肆懒懒的,不想说话了。
扭过头淡然瞥了她一眼,见她皱眉,他心里乱乱的。
“干什么。”他没好气地说。
痛的,是我。
他的话还没说出来呢,江烟溜圆的眼眸就蓦地呆滞住,看着他脸上绕着的厚厚的纱布,险些都看不清他的眼睛了。
她的嗓子一下就带了哭腔,颤着声线想去拉他的手,却意外发现他的手也被厚纱布缠住了。
小江烟以为他要死了,哇的一下就哭了。
整间病房都是女孩的恸哭,沈舟肆立马安慰她。
“别、别哭。”
“不许,哭了。”
沈舟肆说话磕磕绊绊的,却很想亲手为她抹眼泪。
可他不能。
他的手断了。
沈舟肆躺在病床上,听着江烟哭,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他心急又无可奈何,到最后急得自己都要掉眼泪了。
没想到,有个人会愿意为了他这种恶劣的坏小孩哭。
【江烟,你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