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连翘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李空山在和自己说话。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仿佛这一幕从前经历过,这种熟悉的感觉撞进她的心,正试图唤醒点儿什么。
院子里,大婶若有所思地望着大门,“咦,真的是我指点的好吗?咋看着那么像她真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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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空山蹲在诊所门口台阶上,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看着左手夹着的一根烟,在抽不抽之间纠结之际,刚才诊断连翘的医生走了出来。
“你放心,她没什么大碍,就是老毛病犯了。”
李空山将打火机和烟放回裤兜里,起身站好,“老毛病,她有什么老毛病?”
“她以前是不是经常受寒?反正现在她身子已经落下隐疾了,治不好,一旦受凉受冷,身子就受不了,全身发抖,然后昏迷。你是她家人?以后多注意点,别让她着凉了,今天降温,外面一直吹冷风,你多看着点儿。”
李空山顿了顿,欲言又止看着准备转身的医生。
“怎么了?有问题?”余莫闻拿着手里的问诊单,疑惑又单纯地反问对面站着的李空山。
李空山忍无可忍了,“我说余莫闻你脑子是有病吧,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什么时候是她家人了?认都不认识!”
余莫闻揽过李空山的肩膀,笑着回答:“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吗。哎——”
余莫闻挑了下眉,用肩膀撞李空山,“咋回事啊,这女的谁?我第一次看见你带女孩子来。”
“关你屁事。”
李空山往病房走,想到什么,回头警告余莫闻,“我说你一个来基层锻炼的医生,好好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别管我的个人私事,要是出去乱说,传到了邱炀耳朵里,我可跟你没完。”
“好好好。”
余莫闻对李空山的脾气很了解,也很包容,平和笑着点头答应,“没问题,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绝不会告诉邱炀你谈恋爱了。”
“你!”
李空山用手愤慨地指了指,不打算跟他计较,转身拐进病房里。
此时,连翘已经醒了。
正好。
李空山把账单按在床头柜子上,“这是医药费,一共88,现在结还是给你开借条?”
他摊开手,势必要和连翘把账算清楚。
连翘对李空山的抠门并不惊讶,眨眨眼睛,问:“我可以赊账吗?我欠你的我会记下,绝对不会忘记。”
“也行。”
李空山起身,两手放进裤兜里,转身离开,“今天的事就这样,要不是看你快死了,我才不管你,以后再来烦我,我就把你撵出院子。”
连翘“哦”了一声,盯着李空山转瞬即逝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她坐了起来,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突然的晕倒反倒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她微微偏着头,扬起脑袋,“李空山,我赌你会把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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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空山回到家里时,快晚上九点了,恰逢此时邱炀又给他打电话。
“空山,奶奶那边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车票我给你订在下个星期星期五,你看合不合适?”
他瘫倒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沉默了很久,问:“哥,我这次真要走吗?”
电话那头的邱炀也沉默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回答李空山的问题,“你知道的,如果你还待在黑武帮,奶奶会很担心你,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你找个正正经经的活儿——不用再受他人的闲言碎语和诋毁。”
“清水镇没什么不好,但你不应该留在那儿。空山,来我这儿吧,奶奶会为你开心,你难道想看到她抱着遗憾度过生命的最后几年吗。”
李空山目不转睛盯着天花板,他突然感到好害怕,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他这一走就很难再见到奶奶,“难道我就不能带着奶奶一起走?”
“仓库里都是些大老爷们,住的环境也很简陋,奶奶的身子受不了。”
“好吧。”
李空山向邱炀提出自己的想法,“那要是我把我的钱拿出来给奶奶租房子呢?她就可以和我们一起了。”
“你知道奶奶不会同意的,她如果知道了,不仅不会跟你一起走,还会再也不认你这个孙子。空山,听哥一句,把你的钱好好留着,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够把钱留着自己娶媳妇,她不想你把钱花在她身上。”
“听到了听到了。”
李空山心情突然降落谷底,“车票你定吧,随便哪天都行,我这几天就尽量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
他挂断电话,闭上眼睛,陷入无底的空洞中。房间昏暗,没有电灯,漆黑得让人看不清脚下,就像李空山现在的内心世界一样昏暗低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