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任佳禾喊他。
任佳砚拖着行李箱从银色栏杆另一头走过来。
“谢谢。”是感谢她送的花。
任佳禾连连摆手:“不用谢。”
两兄妹尴尬且沉默无言地走到停车场。
来时任佳禾坐在任擢尔旁边,任佳砚回来了就是任佳砚坐在任擢尔身旁,她老老实实爬到后座去,跟她送给任佳砚的花坐在一起。
她戴上耳机,声音开到最大,她不想听父亲和哥哥的对话,只顾低头刷着视频。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来自坐在她正前方的任佳砚:“一起聊天,不要戴耳机。”
她摘下耳机,等着前面两个男人开启话题。
“佳禾。”任擢尔喊她。
她应了一声。
“你过了劳动节假就跟在佳砚身边,一起去公司报到。”任擢尔转头看了她一眼,“好好跟着哥哥学。”
任佳禾郑重地答:“好。”
违心的话说出口,她颇有些不自在,装作不经意地探出头看了眼任佳砚的表情。
不知道任佳砚是怎么想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被强塞进公司跟在他的身旁,会觉得她是故意的吗?
但是她也是任擢尔的亲生女儿,谁说任家没有她的一份呢。
她见任佳砚脸上表情既不是厌恶也没有喜悦,有些把不准。
车内一时沉默,两个男人都不说话,她刚刚被任佳砚说“不要戴耳机”,也不好再戴上耳机刷视频。
“哥哥知道吗?梁应清的奶奶去世了。”任佳禾说起这件事。
“知道。”任佳砚昨天凌晨接到梁应清的电话,人在睡梦中被吓清醒了。
前年他回欧洲在港城转机的时候,还去过一趟梁家看老太太,那时老太太身体还不错,不过梁应清说她大病没好多久。
世事难料。
葬礼当天云城下了好大的雨,好似提前到了夏日。
高低不平的地砖积了一层水,她下车一个没注意,一脚踩进带着泥土的水坑里,溅起的泥水一直到她的小腿肚。
何谊晴还数落了她两句,说她毛毛躁躁的。头顶的雨伞伞面被雨点砸出声,吵得她原本就差的心情更加低落。
她跟在任擢尔和何谊晴身后,见到了不过十天没见的梁应清。他的身旁是他的父亲梁知业。
两人站在门口,跟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寒暄。
短短十天,他憔悴了很多,眼下的乌青比他们一起去首都那天还要大,脸颊上的肉几乎贴着骨头。
她跟在任擢尔后面,听到前面的人不停地对着他们说“节哀”“保重”。
何谊晴和任擢尔分别讲了些安慰的话,询问梁知业什么时候从加拿大回来的。
梁知业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再早也晚了,我到医院的时候,我妈已经去了。”
两人分别和梁知业握过手,朝灵堂里走去。
“梁伯伯,哥哥,节哀。”她上前一步,抬头扫到灵堂里梁奶奶笑得灿烂的照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梁应清握住她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本意是让她不要难过,虎口还是被她的泪滴烫了一下。
“不要哭,不要在奶奶面前哭。”梁应清抬手擦去她脸上滑落的眼泪,“进去看看奶奶。”
她走进去,不敢再看那张照片。
任佳禾搓了搓脸,走上前站在照片下鞠了三个躬,走到一旁。
流程结束,亲朋好友散场。
任佳禾没跟着父母走,借口说自己有事要多留一会儿。
梁应清处理完事情,回头看见她站在走廊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朝她走去。
“怎么没跟叔叔阿姨回家?”
“看看你怎么样。”她仰起头,近距离看见他眼珠里的血丝和下巴上短短的胡茬。
梁应清对着她笑一笑:“我还算可以。”
任佳禾朝他走进一步,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腰。
“你也要一切都好,不能还算可以。”任佳禾脑袋靠在他的胸前,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不能我一个人一切都好。”
梁应清抬手摸摸她的头,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距离好像更近。
他想起奶奶临走前惋惜自己命薄,没能见到孙媳妇,就连他的前女友也没能见过。
他不好意思地说,见过,是小佳禾。
奶奶用力牵着嘴角对他笑,说,我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