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好了陈远山脚的大小,杜英娘放下手里的衣裳,和陈祖母一起给陈远山赶工做鞋。
陈远山今日要早些出门,杜英娘拉着他喝完粥再走,昨夜破烂的草鞋已经被她补好了,布鞋还没做好,只有将就着用草绑上去。
“远山哥,不然今日就不要进山了,你的脚还没好。”
“已经好了许多,我不走远,就去转悠转悠。”陈远山心里微微有些着急,家里虽有米有菜还有肉,可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一日没有收获,他们便会有挨饿的可能。
今日山中能吃的东西更少了,连地上狗都不吃的酸浆果都有人采摘,陈远山皱眉向山里走去。
鞋子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还没入冬,陈祖母让杜英娘纳两层薄鞋底就好,这样做的快,穿在脚上也不会太闷热。
等陈远山再空手而归的时候,鞋子只差做鞋面,整块布舍不得裁,用的是陈祖母藏了多年的布料。
两日没吃点油水了,陈远山身上伤口又多,杜英娘想了下,白菜粥放少水加多米,再切几块肉,焖成干饭。
满屋飘香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杜英娘急忙熄火,擦了擦手出去迎陈远山。
院门口鬼鬼祟祟的一个人伸着头在打量,杜英娘看清来人,心口揪紧,这不是把她卖了的后娘吗,她来做什么。
她要回屋,院外的人看见了她,高声尖叫:“你这浪蹄子,自己吃香喝辣的,不管我们死活。”
这杜后娘原来是听说了陈远山用猪头和村里的人换了菜,已经好久没吃到肉的儿子哭着要吃肉,那从陈远山手里夺过去的银子还了杜大头的聘礼,剩下的被儿子拿去,也不知何时学会了和村里的混混赌大小,不过一日全输光了。
习惯了英娘干活,他们坐着吃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杜后娘自己动手没几日就后悔了,不该将杜英娘卖这么点钱,又听说了陈远山拿猪头换菜,敢情还有肉,骗他们只有三两银子,她这买卖亏了。
这次她怕陈远山将肉藏起来,故意到了做饭时才过来,这还在门口,就闻到一股肉香,看他们还藏哪去。
“这位大婶,您是不是找错地了?怎么一开口就满嘴喷粪?”杜英娘原本就不是柔弱无能,为了父亲,她强忍着,到头来,父亲看她一眼都没有,既然这样,她也不必再顾念父女之情,这世上,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
村里泼妇骂街多的是,今日你不小心拔她一根菜,都能被骂一日,杜英娘没自己开口骂过,听得多了,这会顺口就骂了回去。
“好呀你,反了天啦,敢骂我,我今日非撕烂你这嘴不可!”从未听杜英娘说一句不,杜后娘气得撞开简陋的竹门,张牙舞爪便冲了进来。
杜英娘操起一旁的烧火棍,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女人,以前怕她是想让父亲过得好,如今她同无父无母的孤儿一样,谁也不怕,敢动她和这屋里的一草一木,她和谁拼命。
杜后娘被烧火棍打中手,哇哇叫着:“杀人啦杀人啦,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
山脚僻静,杜后娘杀猪般的喊叫没能引来村里的人,杜英娘怕惊吓到陈祖母,朝屋里大喊:“祖母,你莫怕。”
“你要做什么?”门口没有引来村民,倒是陈远山回来了,他怒目看地上打滚的妇人,这女人上次与她打过一次交道,陈远山听见她的声音就厌恶。
“远山哥!”看到陈远山,杜英娘像找到了主心骨,她刚刚愤愤不平的想和她拼命,也是有些害怕。
“你这小娼妇,原来是勾搭上人家啦,你爹都快饿死了,你倒好,在这里吃香喝辣,你那死鬼娘就是这样教女儿的?”杜后娘看见高大的男人,上次身旁有村民壮胆,今日她一人,不敢再冲上去打杜英娘,口中不停的咒骂。
“你敢再说一次,当日银子给你已经说的明明白白,杜英娘从此与你家好无瓜葛,你再胡闹别怪我动手打人。”陈远山这会也气急,揪起还在嚎哭的女人,挥了挥拳头。
“不敢了我不敢了,英娘,以前是娘错了,如今你看看你爹和你弟快饿死了,施舍点肉给我们吧。”杜后娘刚刚的嚣张气势全不见,揉了揉眼角哭喊道。
“娘知道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娘不好,看在你爹的份上救救他。”
杜英娘不为所动,猫哭耗子,她太熟悉这个后娘了,不是怕她爹饿死,是怕她儿子嘴馋没肉吃才是。
陈远山听罢,便要走近放肉的厨房。
杜英娘一把拉住他:“就是去喂狗也不给她!”
杜英娘说得大声,杜后娘一听忍不住要再发飙,及时压下哭了起来:“都说后娘难做,我这命真苦啊!”
“英娘,听我的,给她。”他上次已经领教了这个女人的胡搅蛮缠。
陈远山从厨房里拿出一条猪腿:“肉可以给你,不过你须得拿着这肉在村里走一圈,告知村民们,这是英娘孝敬她父亲的,从此以后,她是陈家人不再是你杜家闺女,日后不得再来为难她。”
杜后娘看见肉两眼放光,听见陈远山的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怎么知道自己还会再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到肉,不就村里吆喝一声,下次再做打算。
这么想来杜后娘立马伸手将猪腿夺了过去:“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