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心里一惊,转身在父亲面前叩首下去:“女儿只是贪玩想去看围猎。”
“你还只身去了王庭!”李月桦怒火直冲天灵盖,眼前一黑。她用力抓紧椅子的扶手稳住心神,“你真的是胆大包天,我还小瞧了你!”
顾林书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自己去的,还是和什么人同去?”
安宁心头巨跳,一时间以为父亲知道了什么。她脑子里快速地飞转,强撑着应答:“只有女儿自己一人。”
顾林书没有再追问,坐在那处脸上看不出喜怒。
“你就这么跑了出去,万一被人识破了身份,你想过后果没有?!”李月桦气急,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那少布什么性子,是什么心思你不是不知!你偏偏要去做这样的事情!今日你侥幸遇到了你父亲,若是落到他手里,你还能囫囵个的跪在这里说你错了么?!”
安宁叩首在地不言不语,她此时不敢抬头去看父母的脸色,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母亲训斥。
李月桦下令:“从今日起,你就在家呆着,不许出你自个儿的院门半步!”
安宁应下:“是。”
“好了。”顾林书看着妻子,“气急伤身,你不要太气。”他转向女儿,“你也累了一天,先下去梳洗吧。”
安宁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直起身冲着父母行了个礼,这才下去。
李月桦兀自生着闷气。顾林书起身走到她身边,温言道:“你自己的身体要紧,别真被她气出个好歹来。”
李月桦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慢慢放缓情绪:“娘前些日子送了信来,宫里有一批嬷嬷到了年纪放出来,娘请了一个姓严的嬷嬷回家荣养。她的意思,宁儿如今年龄也大了,不能再任由她这么下去。这严嬷嬷在宫里时就是教小主子们规矩的,正好,把宁儿接回京去,让严嬷嬷好好地教一教她规矩,板板她的性子。”
这要是往日,顾林书定然舍不得,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也改变了想法。他点头道:“也好。”
李月桦原本以为要费些唇舌来说服顾林书,却不想他答应得这般爽快。她一时呆住,抬头看着他:“你舍得?”
顾林书在她身旁落座:“她留在凌云州,就难免要同少布打交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没有告诉妻子自己从拓罗河部那里听说的少布说的那些狂悖之言,“让她回京城去,一是能避开眼下的麻烦,二则让岳母管一管她也好。再过两年毕竟要谈婚论嫁,也是该好好学一学规矩了。”
李月桦放下心来,整个人轻快了几分:“那我给母亲回个信,定好日子就把宁儿送回京。”
顾林书揽住妻子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轻声道:“好。”
安宁回了院子。林嬷嬷请来了郎中给白蔻和沉香看诊后开了药。一部分内服一部分外敷。内服的药小丫鬟拿去了小厨房煎去了,外敷的药放在桌上还没有动。
两人屁股都伤的不轻,伤口出血结的血痂把长裤糊住,林嬷嬷正拿了剪刀想法子弄掉伤口上裹住的破布。看见安宁进门,两个丫头赶紧拉了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连声催促:“姑娘你快出去!不要让这腌臜脏了你的眼睛!”
安宁不依,过去揭开了白蔻身上的被子,入目只见伤痕触目惊心,哪儿还能看见一点完好的皮肤。她忍不住骂道:“这些婆子好狠的心,没打几下都伤成这样,这要是板子打完了,还不要了你们的命?!”
她拿过另外一把剪刀,先在蜡烛上用火漂了刃口,这才小心翼翼地挑着伤口上糊住的布条往下扯。稍微一用力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裂开渗出血来。白蔻虽然吃痛,依然咬紧了牙一声不吭,只怕吓到安宁。
安宁见状不由得流下泪来。白蔻最是胆小怕痛,平白无故地被她牵连白白挨了顿打。还有沉香也是,都因为她才受了这么重的责罚。她心里堵得厉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处理着伤口。
林嬷嬷弄干净了沉香伤口上的碎布,给她上了外敷的药,又用干净的棉布盖在上面,这才开口:“这几日伤口不要见水,觉着痒也要忍着不要碰。这金创药极好,好好上几日,不会留疤。”
沉香觉着上完药疼痛感减轻了不少,感激地对林嬷嬷道:“谢谢嬷嬷。”
林嬷嬷看安宁处理伤口有模有样,微微一笑退了出去,留她们主仆三人说话。
“姑娘,别哭了。”白蔻上完药后也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我们没事,过几日就好。”
安宁内疚地应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瓷瓶。
沉香拉了拉安宁的手:“姑娘,你给我们讲讲,今日你出去,都发生了什么?!”
白蔻闻言也来了精神,撺掇着安宁:“讲讲,讲讲!”
安宁擦干脸上的泪,破涕为笑,压低了声音把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讲了一遍。两个丫鬟听得入了迷,听到最后伯言要去王帐引开侍从安宁却突然遇到了父亲之后,沉香开了口:“姑娘,那你就这么回来了?”
“事发突然,这不就直接回府了?”安宁说着话跳下地,翻找出纸笔就着油灯匆匆写了张纸条,喊二门的小丫头去把刘金虎叫了来,吩咐他去城里的馆驿跑一趟,把纸条送给伯言,好歹是个交代。
刘金虎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他冲着安宁抱拳奉上先前她交给他的纸条:“县君,属下去了,馆驿没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