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回答她的问题,“过来探亲。”
安宁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伯言。”
“顾安宁。”安宁指了指自己,“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小忙,我记住了。若是你需要帮助,尽管去城主府寻我,报上你的名字就是,我自然会相应的回报你。”
他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不知道我?”
安宁反问:“我应该知道你?你很有名?”
“倒也不是。”他微笑着回答,“不过在京城有点虚名罢了,不知便不知。”
安宁再度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这外袍,是四川上贡的蜀锦,虽然是前年的花纹,但蜀锦一向是三年一供,统共也就那么几匹。你能得了做一身衣裳,应是非富即贵,又来自京城……但你又说到此地来探亲,想来不是宗室。”她摇了摇头,“京城权贵太多,实在是不知是哪一家。”
“你不知道我,我却知道你。”伯言笑看着她,“此前在戏楼见你拿马鞭把外部那些纨绔子弟揍了一顿,才知道你是顾城主的嫡长女,安宁县君。”
安宁偏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了几分警惕:“那你特地来同我套近乎,意欲如何?”
伯言摇了摇头:“不过是在京城里见惯了那些大家闺秀循规蹈矩,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生怕出格,冷不丁看见你这般觉得十分特别,所以心生结交之意罢了。”
安宁不屑地笑了笑,转身继续在集市上逛。
“你这人嘴巴倒甜。”安宁一边打量着路边摊子上琳琅满目的货物,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把不守规矩说成特别,还心生结交之意,这般上赶着同我搭上关系却说无所求。”她转头瞥了他一眼,“说的话虽甜却都是虚话,可见不是个好人。”
伯言失笑:“你这么大的小姑娘,不都爱听别人夸赞么?怎么在你这里,我夸你,你却说我不是好人?”
“你若夸我长得好看,见我貌美所以想要亲近,我倒也信你。”安宁走走停停,在人群中穿梭,“你说我不守规矩是特别?”她摇了摇头,“京城最重规矩二字,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尤其世家大族。”
他停下了脚步:“我便是见你貌美心生倾慕之意想要亲近,才同你相识也不便直说,寻个旁的借口也不可么?”
安宁扫了他一眼:“你长得好看,你是我到现在,除了我爹以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
伯言微笑:“多谢夸赞。”
安宁话锋一转:“可我爹说,这世间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美貌。若是出身低微,貌美不是幸运反而是祸根。若侥幸出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美貌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的添头而已,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衰败最快的也是容貌。人若是以自己貌美而骄傲,后半生一定陷在苦痛的泥淖里无法摆脱。”她顿了顿,“毕竟江山不变红颜易老不是?”
伯言怔住,只觉得她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却老气横秋。他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跟了上去:“你说的有道理。”他补了一句,“我就是想认识你。”
安宁回头去挑选水粉,没有理他。
他站在她身旁,态度诚恳了许多:“我想认识你,言语间玩弄了点小手段,原是想让你觉得我有趣,没成想却弄巧成拙,是我的不是。”
她还是没有回答。
安宁打开了水粉盒子试颜色。晚集上人潮涌动,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要闭城门,这时候集市上人流最为密集,许多外部人赶着采买了出城。远处的天边铺满了层层叠叠金红色的晚霞,夕阳橘色的光辉笼罩下,万物都变得温柔许多。
几个外部人挤过拥挤的人流,径直向安宁所在之处走来。伯言抬头和对方领头的人视线相撞,对方凶悍的眼神里杀意尽显,他一把抓住安宁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沉声提醒:“小心!”
话音未落,对方已经亮出了腰间的兵器,举着弯刀向他们杀来。伯言抓起一旁水粉铺子的架子扔过去拦了一拦,转身拉着安宁就跑:“快走!”
安宁身后的护卫们反应极快,抽刀拦住了对方,双方胶着在一起,集市顿时大乱。
“放开我!”安宁被伯言拉着往前跑了几步,用力挣脱他的手,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伯言顾不上回答,抓着她往旁边猛力一拽,一柄寒刀贴着她的耳边划过,他伸脚用力踹在对方腹部,那人噔噔噔后退数步,一旁的同伙又杀了上来。
路旁便是酒肆,伯言用力推了安宁一把:“上楼!”
两人冲进酒肆上楼,后方的杀手举刀追来,伯言在楼梯上突然转身,敏捷地躲过对方的袭击,反手夺过当先一人手中的弯刀,顺势用力一推,几人滚葫芦一般向后摔落。
伯言手执弯刀站在楼梯口不躲不避,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安宁在二楼撑着扶手往下看,眼看着下面的杀手一时上不来,她对着伯言笑言:“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