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远远看到他们,打了个招呼,又钻进屋,不多时推了个轮椅出来,上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想来就是她的儿子。
他们家开的是个药铺,轮椅上的男人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齐姨领着他们到后院,桌子上已经摆上热腾腾的饭菜,乍一看虽然没有什么鸡鸭鱼肉,可是胜在样式新奇,瞧着有食欲。
齐姨一只手抡上袖子,一只手叉着腰。没了白天的咄咄气势,显得十分热情好客。
小女孩端上饭碗。
”这镇上的人啊,都知道我的,嘴上没得轻重,但是不记仇呀,我回来也想过了,确实是我态度不对,道仙您千万别介意。”说着眼睛往李彻身上一瞥,心中又有了考量,“这位是道仙的朋友吧,齐姨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从来没有见过公子这样容貌的人儿哟。”
李彻自然是没有什么回应,冷着一张脸任谁都觉得难以接近。
也许是他周身气派过于吓人,或者是随身携带的佩剑让人生畏,总之齐姨那看不惯就怼的毛病难得偃旗息鼓。
只有卫青弦注意到他脸色极差:“你怎么了?”
“死不了。”
李彻端坐在凳子上,额头冒出冷汗。自从上次卫青弦半道离开,起码还有一半毒素留在他体内,这半月以来,他一直靠着内力强行压制。只是每压制一次,到了下一回再次发作,痛苦便加剧一分。
周九不止一次如此担忧,照这样的势头,自家主子恐怕挨不到月圆之日。
坐着轮椅的男人不知何时到了两人身边,一双平淡的眼睛在李彻身上一扫而过:“公子身上余毒未消,恐怕有性命之虞。”
他话音刚落,男人抬眸而来,眼中迸发杀气。
卫青弦惊讶:“你能看出来?”
“公子脸色泛白,嘴唇偏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公子刚才是在用内力强行压制毒素吧?”
齐姨看出李彻的杀心,一巴掌拍在儿子肩膀上:“张群,你瞎说什么呢,我瞧着这位公子一表人才,哪有中毒的迹象!”
张群颔首:“我是不是瞎说,这位公子心中自有定夺。”
当朝佞臣身中剧毒,这样的消息放出去,就像一颗惊雷炸在朝野。
男人的手指压在剑柄。
卫青弦:“您既然能看出来,那您能否解毒?”
他摇摇头:“难。”
“好了好了,我这儿子是个半吊子!你们还真听他瞎说呀!”齐姨试图打破这僵硬的气氛,连忙招呼她们夹菜,又从柜子里捧出来一个酒坛子。
“去年酿的桃花酿,这时节正巧拿来喝,又解渴又好喝!”
“多谢。”卫青弦替李彻端了一杯过来,自己又盛了满满一杯,仰头直接灌下去,将一整天的疲劳瞬间冲散。
只是不知为何,脑袋开始昏昏沉沉。
“砰——”地一声,酒杯碎在地面,妇人扑哧一声笑出来。
“哎呀真好骗!”
卫青弦迷迷糊糊倒在地上,看到小女孩从柜子里拿出麻绳,大着肚子的女人满脸愧疚地围过来。
只听“呵”地一声,男人一刀劈开桌面,嘴角流出鲜血,但丝毫不影响他展露杀气。
剑光在空中一个飞舞,猛地横在妇人脖子前。
“李彻,不要杀人。”卫青弦强撑着意志。
显然妇人对他们有其他的意图,但这样的意图李彻恐怕没兴趣知道,所以诸如留活口之类的事情就显得多此一举。
妇人跪在地上:“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我是一时鬼迷心窍呀!”
卫青弦:“你迷晕我,想做什么?”
她支支吾吾,显然在编一个合理的解释。李彻没心情和她周旋,长剑指向大着肚子的女人。
“你来说。”
女人本来就是被半逼半就:“是晴空大师告知我们,若是献出祭品,就可以得到三朱神的庇佑,生出男孩,但是我的孩子,她才十二岁,我怎么忍心!”
“所以你们一合计,就打算把我这迷晕了送过去,你们觉得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就算消失了也没人会细究,对吗?”
“对不起,姑娘,对不起。”女人声泪俱下。
卫青弦觉得荒唐:“晴空大师是什么人?”
“是白雀寺里的住持,每月献祭的祭品,都是由晴空大师遴选。”她抽泣起来,“公子,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轮椅上的男人显然知情,此情此景也只能叹息,向二人拱手道歉:“母亲和贱内实在是给二位添麻烦了。”
李彻看他一眼:“还得多谢兄堂方才的提醒。”张群一见面就提到他身中剧毒,本就显得突兀,其实也是为了暗示他们。
齐姨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但也不敢过多表现出不满,只好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上。
卫青弦有意劝她几句:”生男生女都是造化,你家是商贾,你却如此执着于生男孩,殊不知女孩也能掌家管事。”
“是是是。”她连连称道。
但观念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东西,恐怕为了求得所谓三朱仙的庇护,最终还是要将小女孩送走。
卫青弦凝眸:“白雀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