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你等等我呀。”
李彻并不打算在门口等着,卫青弦提着长长的裙摆跟上去。她早就将舞衣换下来,只是这灵武城内开张的衣铺很少,只能买了两匹料子自己裁剪,自然没有裁缝师傅那般手艺。
他们才走出内院,就被伤残的士兵和百姓堵住了去路。
府上的下人和着大铁锅里的白粥冒出腾腾热气,婢女跟在医师身边按压住没有麻药而挣扎的伤员,一切都彰显着战后的混乱却又有条不紊地进展着。
男子脚步不减,显然面前的惨象,并没有触动他半分。
不过依旧有民众认出了他,其中一个肥胖高大的男人指着他:“是李二将军!”
只因为李煜是李将军,他们又打探到今日城墙上和李将军并肩作战的,就是李将军的亲弟弟,寻常百姓家中生了大哥二哥,都喜欢标个一二出来,一合计就称他为李二将军。
人群中有人高喊:“我听说了!今日多亏了李二将军,带着几百骑兵,烧了叛军的粮仓!”
“大家快谢谢李二将军!”
说着都拖着疲惫又有些伤残的身体跪下去。
他们都是灵武城生活了好几代人的百姓,战乱之中家园若是被侵占,根本无法想象还能去哪里。
可惜被他们感激的男子似乎并不领情,皱着眉头不说一句话,卫青弦瞧了赶紧出来打圆场。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大家都起来吧。”说着扶起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
老人展开褶皱的眼皮,一双发黄且亮的小眼睛在卫青弦身上看上一眼。
“多谢夫人。”
卫青弦愣了下,看了看周围,好像就她一个女的。
心中大惊,连忙摆手,只是还没开口,被男人打断。
“还缺什么?”
这下轮到老人愣住。
“还缺什么,我叫人送过来。”李彻难得的好脾气,弯着唇似乎还带点笑意。
一旁的周九瞪着眼不可置信,卫青弦也难以相信他还有关爱老人的善心。
“不用不用。”老人连连摇头摆手,又不自觉地跪下去,“李二将军真是大善人啊,老朽在这里谢过将军和将军夫人。”
“我不。”卫青弦还想纠正一下。
“嗯。”李彻又适时开口,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休息去罢。”
“三弟。”
李煜被孙瑶扶着走过来,咧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你小子,在我这里收买人心呢?”他脸色恢复了一些,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光泽。
也惯会活络气氛,逗得人们都展开笑颜。
说着还打算用肩膀去碰李彻,孙瑶皱着眉拉住他:“二公子,你小心些吧。”若不是方才给他脱衣,看到他伤口狼藉,还真被他这一副无甚大事的表象骗了过去。
“好好好,劳烦瑶妹妹挂心。”李煜笑得更欢了,还打算说什么,一个小厮走过来,说是老爷有请。
李煜瞬间打住了,和李彻二人对视一眼。
李明儒坐在他的轮椅上,手中抓着一道卷轴。明明勉强也算打了个胜仗,神情却比之前更加凝重,眉间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久久不得释怀。
“宫里来的消息。”他顿了顿,“肃王反了。”
脑海中闪过男人的身影,李彻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惊讶,在见到梁冀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迟早会反。
“不止是肃王,如今藩王十人,除了病重的浏阳王,还有长沙王,其他藩王全反了。”
李煜一向乐观:”藩王大多封地不大,多在边疆。就算反了,内地还有二十六州,每个州州兵数十万,他们应该很难得手。”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们都被骗了。”李明儒摇摇头,“许凯晨确实有一支数十万的精锐,这些天他表面上和我们打得不可开交,实际上是兵分两路,佯攻贺州以掩护精锐从鄂州出发。其他藩王也从各自封地发兵,如今都朝着幽州汇集。”
李彻眯起眼:“而且最要命的是,内地诸州都顺应改革,废除募兵制实行府兵制,而大多数诸侯王却仍旧是募兵制,战斗力比内地军队高出大半截。”原本是遏制藩王的举措,却反过来成了自己的掣肘。
他接过卷轴,是太后的手谕,结尾处急召他回京。
“北武军呢?”
“已经赶往曲阳,拦截叛军的攻势。”
“三弟。”李煜忧心忡忡地看过来。
京城守卫空虚,太后这时候召他回去,显然是将希望寄托于北司狱。
“煜儿,你和彻儿一起回去。”
“父亲!这是何意?”
李明儒抬手打断他的话:“如今他们的计策被识破,便不会再把重心放在贺州,贺州一处的输赢也影响不了什么,你将神机营带去京城,便能能多一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