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弦一行人被带离军帐,途中跑过来一个急匆匆的士兵,只因为赶路着急,一股脑撞上了站在前头的青年男子。
“走路不看路,干嘛呢?”男子不悦。
那士兵指了指身后的军营大门,支支吾吾半天:“有,有人要见。”
青年是休屠王营帐外的守卫,见这士兵举止异常,当即也有所警觉:“谁?”
士兵认得男子,吞了口口水,擦把汗:“灵武城来的人,自称是,北武军的监军。”
听到他说北武军监军,卫青弦登时瞳孔一震。
青年皱眉:“灵武城?监军?”
灵武城是贺州的治所,灵武城来的人,自然也是大梁那边的人。方才送走了鄞州的叛军将领,如今又来了个所谓的监军。饶是青年这样的边缘人物,也嗅出其中波诡云谲的气息。
“行了,赶紧去通报吧。”青年摆摆手,自认事情重大,却听到身后女子剧烈的咳嗽声。
卫青弦抓住孙瑶的手臂,整个人弯着腰抖动,一副突发恶疾的模样。
“这位大哥,我怕是哮喘又犯了,能否,能否去大门口通通风。”她用力捶打着胸口,一只手指着大门口,那指尖好巧不巧,对准了门口一辆马车。
青年一脸嫌弃,内心腹诽这鄞州怎么还送个病秧子过来,也怕人出事赖他头上,便用下巴点了点。总归大门口守卫森严,她若是有逃跑的想法,那就是自寻死路。
孙瑶突然抓住她的手,虽然不清楚卫姐姐何意,但她们一起呆了这么多天,有没有哮喘难道她还不知道?
这里机关重重的,卫姐姐断然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逃出去。
卫青弦伸出手拍了拍,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于是摇摇晃晃地跑到门口,侍卫果然举起两把长刀横在她身前。卫青弦不便再多走一步,只能加大咳嗽的声音,引起马车内的注意。
好一会儿,马车可谓纹丝不动。
卫青弦纳闷了,一时间忘了停了表演,身后传来青年催促的声音。
事到如今,“哎呀,终于舒服了。”她极其夸张地感慨一声,又往马车上瞥了好几眼,关键是也没有看到和李彻形影不离的周九,莫非是别人打着他的旗号来招摇撞骗来了?
也有可能。
不好多留,只能转身离开。
也就在她转身的间隙,从不远处小树林里跑过来一个士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人。”他来之前喝了几壶酒,一路上尿急,好不容易停了车,才有机会找个地方解决。
李彻放下掀开窗帘的手,搭在膝盖上。
贺州军情急事务多,他把周九留下帮忙,只随便叫了个士兵一起过来。
派人找了好几天的女子,就这么滑稽地再次出现在面前,李彻勾了勾唇角,他从来都不觉得卫青弦会死,她这么狡猾的人怎么可能死呢?
通报的士兵去而复返,态度恭敬了几分,眼神不由自主地扫过男子。
李彻换下平日里最常穿的劲装,穿上了一身紫红色的胡服,极少有男子会穿这样的颜色,可面前的男人却驾驭得极好。
他身形高大,双手背在身后,走起路来不疾不徐,五官精美犹如石塑,不假颜色的脸庞显示出不同寻常的气场。
士兵停在军帐前,伸手示意男人直接进去。
休屠王坐在最上头的位置,目光触及到李彻时也有瞬间的恍惚,他很少见到这样长相完美却无形中藏着攻击力的男人。
“阁下是北武军的监军,独自前来,有何贵干?”
李彻勾唇:“自然是要同休屠王商议一桩要事。”
“要事?”休屠王笑了起来,看了看身旁的心腹,“今日找本王商议要事的,倒是不少。”
“你倒是说说?”
李彻笑了一下,单刀直入道:“休屠王还记得,永乐二年,太后开放茶马互市,大梁用丝和茶叶,换取你突厥马匹牛羊。民间也是贸易不断,百姓安康,造福了一方两族百姓。”说罢,适时地停了下来,看向那神情明显不太自然的男人。
“永乐五年,太后五十寿诞,休屠王还命人跋涉万里,送来了不计其数的珍宝,以表达对太后的感激之情。”
“突厥自分裂已有十年有余,北邪王所统辖的北突厥战力更强,太后就时常命人从中斡旋,保你南突厥生存至今。”
“可是。”李彻眸光一冷,“你休屠王却和叛军做买卖,供他攻打大梁的骑兵马匹,所作所为,似乎不太厚道了。”
男人的声音十分深沉,一字一句像巨石沉入湖底,敲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房。
休屠王的目光一寸寸收紧,他怎能不知道其中利害,只是那时候若是没有这笔交易,他现在恐怕早就被北突厥吞并!
坐在他这个位置,决定做下,事情已然发生,便是做好迎接一切后果的打算。
他一个抬眸,两旁侍卫上前,腰间长刀露出锋芒。
李彻冷笑一声:“休屠王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