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婉垂帘听政十五年,多少手段和招式都挺了过来,她绝不会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大人。”周九的声音。
李彻收回思绪,雨幕中红衣女人格外显眼。周九心中暗道不好,只好往前一步,隔在两人之间。
“贵妃娘娘借过。”
“阿彻。”女子急切的眼神越过周九,落在他身后的黑衣男子身上。她脸颊消瘦不少,头上的金钗步摇随之摇动。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拦住去路。
周九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子的情绪烦躁起来,虽然对方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也是他们李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但若是惹毛了李彻,绝不会又什么好果子吃。
“阿彻,阿彻,你要救我。”李华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她了解李彻,见男子面无表情,她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里头青紫一片的肌肤,“阿彻,你要救我。”
当今圣上常年被萧太后压制,原本温顺的性格逐渐长出暴戾和偏执,人前是人人称赞人人怜悯的皇上,人后便肆无忌惮地将怒火发泄在她这个最受宠的妃子身上。
男子的眼神在触及到女子的伤痕后有片刻的停顿,就当李华为他这片刻动容而心怀希冀之时,只听男子冰冷的声音裹挟着冷水灌入她的全身。
“借过。”
“阿彻!”女子彻底绝望了,她猛地扑过来,满身水渍染上男子的墨袍,几乎同时,男子将人推在地上。
“贵妃娘娘自重。”
“阿彻。”女子哭得狰狞,“你好狠的心啊,我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看不到我的情谊,难道不能看到我救过你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吗!”
这是她的杀手锏,她救过李彻的命,所以她自恃李彻待她和旁人不同。
李彻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子,尽管她平日表现得再端庄得体,在情绪崩溃的时候也是如此狼狈。
她错了,她不该在一个毫无感情的人面前,寻求哪怕丁点温情。
“又怎样?”三个字在李华脑海中炸开了锅,她轰隆一下愣在原地,雨水倒灌在身上,浇灭了她所有幻想。
他勾着唇角,一脸的冷酷。
周九连忙跟上自家主子的步伐,他是个局外人,从李彻当上北司狱起就跟着他。这么些年,李华总是明里暗里抓着这份恩情不放,甚至还闹出过自杀以博取眼球的损招,自家主子忍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
在北门上了马车,从里头丢出来一件衣衫,周九接过一看,可不就是大人方才身上那件。
“丢掉。”李彻不容置喙的声音刺破雨幕。
他车上时常会备上两件外衣,尽管很多时候都用不上,但仍旧是日日换新,久而久之,知道大概率用不上,便什么样式都往车上塞。
李彻看着手上一件红的一件绿的陷入了无语,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换上了那件深红色的长衫。
雨天车轮容易打滑,周九便驶得十分缓慢,等到了李彻常年栖居的宅子,已经是日暮时分。
街上灯光暗淡,只看到大门口蹲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就立马站了起来。
女子一把按在周九打算放下缰绳的胳膊上。
“稍等。”
然后二话不说掀开车帘。
里头的男子正在假寐,闻声掀眸,正巧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找死?”他用惯常的语气“打了个招呼”。
卫青弦嘿嘿笑了两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彻在她这里的形象似乎不再可怕。
“大人,我有惊天发现!”她神采飞扬地坐在男子身侧,这才注意到他穿了身衣裳,有些诧异地惊叹出声,“您穿红色好看的紧!”
没功夫应和她的奉承话:“你去了昭狱?”来的路上,暗卫将女子的行踪汇报给了他。
卫青弦一愣:“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府里,也不在昭狱,明显刚刚回来,怎么清楚她的行踪。
“大人,你派人跟踪我?”
李彻给了她一个“你想多了”的眼神:“任何人进入昭狱,我都会知道。”
卫青弦哦了一声,也越发肯定在这样的天罗地网之下,没有人能脱离李彻的视线行凶杀人。
“大人,宋琦的案子,你进展如何啊?”卫青弦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
李彻一眼将她看穿:“系自杀,结案了。”
卫青弦:?
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她都是无意间看到袁凯和李毅传递手帕,才突然想到有这种可能。只是宋琦三人的牢房太厚,只能挖洞才能实现交接。
“刀伤的位置。”李彻?了她一眼。
卫青弦茅塞顿开:“我知道了。”虽然他们可能提前商议了用自杀伪装成他杀,但毕竟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就算都捅在心脏的位置,其实只要仔细分辨,还是能够看出明显的不同。
“大人,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朝廷之上党政不断,如今已经到了水生火热的境地,新政受太后支持,改革派势力庞大。作为新政的逆流,与其被流放消逝在人们记忆中,倒不如最后拼一把扭转局势。”
官场如战场,势力盘根错节,局势瞬息万变。
当他们踏入这你我活的斗兽场,便再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