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卫青弦安抚他,“你就是染了风寒,发烧了,等会吃了药就好了。”
“可是我好难受。”
卫青弦哎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养了只小猫,还没养好老是生病。
她将湿毛巾拿掉,又重新过了一遍水,擦了擦少年的脸庞和脖子。
“有没有舒服一点?”
温听嗯嗯两声,像是鼻音,整个人糊涂掉了,一只手去扒拉自己的衣服。
卫青弦看出不对劲。
如果只是普通的风寒,怎么会热到脱衣,难道是上次的药效还没过?
宋佳很快领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大爷赶了过来。
那人面黄肌瘦,眼睛却炯炯有神,肩上还背了个药包。
“姑娘。”他放下少年的手,面露不解,“这不像风寒啊,倒像是中了迷药。”
卫青弦点头。
“他上次发作的时候,自己恢复了,我以为就好了,没想到。”
宋晋道:“这迷药倒是奇怪,我虽然没有解药,但是一般而言,只需要将人放入冷水浸泡半个时辰,至少可以缓解八成药力。”
“多谢宋叔。”宋佳将人送了出去,同时吩咐婢女抬过来一个浴桶。
“佳丫头,这些人是?”走到一半,男人回头看了看,欲言又止。
“是我朋友,宋叔,有什么问题吗?”
“佳丫头,我在村子里行医这么多年,疑难杂症数不胜数,可是刚刚那位小兄弟的脉象实在古怪,这迷药不是一般的迷药,甚至可能不是迷药。”
宋佳觉得奇怪:“宋叔,但说无妨。”
宋晋摇了摇头:“或许是我见识短了。”既然只是自己侄女的朋友,他不便多嘴。又想到了什么,“最近村子里不太太平,你们千万保重安全,我叫阿棋阿棍来你这守着点。”
这几日一直麻烦宋叔,宋佳实在过意不去。
“不用了宋叔,我们一大家子人呢,没这么容易出事。”最近村里的事情,她也只是略有耳闻,听说失踪了好些妙龄少女,她平时忙东忙西的,只觉得这些东西离得远。
宋叔见她坚持,不好多说,叹了口气,只叫她千万注意。
卫青弦扒掉了温听的上衣,露出里头精瘦的腰身,又盯着少年穿得结结实实的裤衩沉思起来。
“姐姐,姐姐。”温听扭动着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过来,卫青弦将人扒开,最终决定裤子就不脱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扔进了浴桶。
看着少年迷迷糊糊,生怕他一个没注意,溺死在桶里,只有守在一旁。
“你感觉怎么样了?”
少年闭着眼哼哼唧唧,整个人像一只烧红的茄子,抿着嘴不说话,额头不断冒出汗珠。
门外响起敲门声,接着是熟悉的声音。
“卫姑娘,我进来了?”
卫青弦哦了一声,袁凯推开门进来,就看到烟雾缭绕,少年脸颊粉红,掀开半眸,脉脉地看向女子。
卫青弦熟视无睹,笨拙地用毛巾擦掉少年身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来的正好。”她把毛巾交到男子手中,“拜托你了。”
温听的眼神刹那锋利,但很快又隐入白雾朦胧。
“他怎么了?”袁凯也看出不对,这哪里是受寒。
“上次的迷药没消退。”
“原来如此。”
见男子脸色不佳,卫青弦想到了什么:“你说了?”
袁凯点点头。
他没有资格隐瞒师父已经遇害的消息。
只不过现实过于沉痛,连一向以乐观示人的老夫人,也忍不住痛心落泪,其余夫人更是抱作一团。
宋佳显得异常平静:“他们,是被谁杀的?”
袁凯担忧地看着他,摇摇头道:“目前还不清楚,北司狱封锁了消息。”
“还能有谁!”胡梅君哇地哭出了声,“老爷啊,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
郑淑芬捏着手帕,多年的教养让她极力克制,可强烈的情绪又将她冲击地支零破碎,她没了气力般倒在地上抽泣起来。
“怎么办才好啊。”
宋玉跑过来扶住自己的母亲,懂事的用衣袖擦掉郑淑芬的泪水,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奔流而下。
宋雪难得显出一副伤神的模样,撇过头抹掉眼角的泪珠。
“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男人在任何一个家庭,都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不管这个人品行低劣与否,能力不足与否,只要有一个男人,便不会让人看轻了去。这些优秀的贵女们,做惯了依附于男人的金丝雀。
一朝失去了笼子,仿佛孤身走入地狱深渊。
“我不活了!”平日里涵养十足的女人,吃了这么些日子的苦头,心中唯一的牵挂断掉,似乎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宋佳眼疾手快,拉住了一心寻死的母亲。
“做什么!”
“我不活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郑淑芬猛地撒开女儿的手,一头撞向一旁的高脚凳,又因为力气不足,额头上瞬间青红一块。
宋佳只好将她抱住。
“父亲死了,你还有我,还有玉儿,你要抛下我们吗!”
“佳儿啊,你不懂,你不懂。”郑淑芬泪流满面。
“淑芬,你糊涂啊!”老夫人将拐杖重重地戳在地面上,“你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就这么糊涂啊!”
“没有父母,父亲,和二叔,难道我们就要统统殉葬吗?我们宋家就要就此消亡吗!”宋佳泪水横出,整个人不断颤抖,“我们不能死,还要好好地活着,要将我们宋家传承下去,将祖父的家学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