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贪官污吏哪里轻易杀得完?
如此看来,江依的父亲和丈夫还不是一般的无名小卒,虽然他们只是工匠,但是只怕也是工匠里头的佼佼者,若是当年真有什么蹊跷,他们定然是清楚的,
既然清楚,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以求日后自保呢?难道,那东西指的就是证据吗?
此时李复已经被梁玺使唤着从那堵墙开挖,胤姜故作无知,问梁玺,“今夜你约我,就是为了让我看挖墙?我可真是不知道这里面另有乾坤啊。”
梁玺笑笑,眸似星辰般温柔,“待此间事了,我还有事要与你单独说。”
胤姜面带疑惑看着梁玺,凤眸杏腮,人面桃花,连在这阴暗的角落也难掩姝色。
李复蛮力使用得当,不过一会儿便砸倒了半堵墙,一股灰尘铺面而来,胤姜此时才瞧清楚,墙内空虚,看其空余大小,足够容纳下两个成人的样子。
江依的脸色变得煞白,她似疯癫了一般,嘴上不停念叨着“东西呢!东西呢!我明明把东西放这里啊,怎么会没有!”
江依不信邪的钻进满是尘埃的墙缝中,意图寻找到她口中说的东西,然而诸番皆是无果。
江依猛然回头,盯着胤姜桀桀笑,“是你!一定是你!你们贺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说着,便想扑上去撕咬胤姜,如同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
李复直接将其拦下,江依挣扎不得,只能无助的呜咽,“苍天呐,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让我受奸人蒙蔽,为何要我受骗上当!”
江依口中的奸人,自然是胤姜,从她的话语看来,她对贺家抱有极深的成见,或许在此时的江依眼里,她就是贺家派去刻意诱哄欺骗她的。
胤姜好看的眉头扭成个结,这一切在她看来,都透露着那么点古怪?若是梁玺知道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会等到晚上再行动吗?还带了这么些人。
“江娘子,此事与她无关,依照这堵墙的新旧程度来看,只怕是多年以前,埋在这里的东西就已经不见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梁玺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胤姜不敢轻易发言,此行谜团重重,她害怕说多错多,后面不好再圆谎。
江依瞪了梁玺一眼,不复之前的平静,她今夜大喜大悲皆已感受过,如今只觉得眼前这个自诩朝廷钦差的人在逗弄她。
江依怨憎自己无能,无法为父母和丈夫报仇雪恨,也怨憎这些作弄于她的人。
他们这些所谓的聪明人,或许内心现在正在肆无忌惮的嘲笑着她!
江依如是想着,没再继续哭嚎了,擦干眼泪,恢复了以往的死气沉沉。
李复神情中带有忧虑,问梁玺,“东西没了,该怎么办?”
梁玺逼迫江依直视他,他半似逼问道,“这些年除了雪娘子,还曾有谁租过这间客栈?租了多久,你仔细想想,是否有可疑的人,你觉得是刻意接近你的人?”
江依头脑似是空了一瞬,曾经也有一个如胤姜一样的女人,站在她面前,毫不羞涩地袒露她的伤痕,也表现她的坚强。
那个女人,很坚强,却也很柔软,江依想,若是她经历过那个女人曾经经过的一切,只怕早疯了
——她永远不会成为像那个女人一样的女人。
当时找上门来的胤姜,和那个女人何其相似啊。
江依知道自己软弱可鄙,知道自己是个只懂绣花种草的闺阁女子,知道她自己没什么大志气,可是那个女人以及胤姜,不一样。
她没什么嫉妒的,人各有志,她已经半人半鬼地活了那么久了,帮她们一把又如何?
她也想看看,像她们那样的女人能走到哪一步?
呵,江依扯起嘴角,想表示一下嘲讽,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怎么会是她?
她成功了呀,她走出了一条少有女人能走出的路,连江依这个禁锢自己于佛堂的人,都偶尔会听闻她的事情,
江依见她一步步登临高点,见她耀眼胜过日月,见她得偿所愿、不输男儿,江依想,她得感谢她,不,是她一定要感谢她,
没有她江依,就没有她的现在!
是她江依给了她第一个机会,才有她今日的成就。
江依觉得,好似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也活在她的身上,她活得灿烂热烈,连带着偏居一隅的江依,也多了许多活气。
江依不信,她会害她!
可是,空空如也的墙壁却在嘲笑江依,就是那个女人,背叛了她!!!
江依忽而哈哈大笑起来,“白朦水,你害我!!!”
说完这句话,江依竟是一口鲜血吐出来,登时昏迷不醒。
而在这百里外的白宅,白朦水似有所感,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她居然梦见了多年前的往事,而那噩梦,本已多年不曾困扰于她。
白朦水只穿身单薄的寝衣便下床,饮了几口凉水,她的神智愈发清醒。
身后一双手给她披上了外衣,男声温润,“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却是白星竹,她的男宠。